第73章 怎么能不羡慕呢?(2 / 2)

盛佩蓉若有所思:“裴君懿……”

她转向女儿:“可可,你先回去休息。”

盛佩蓉比谁都清楚,这段时间最不容易的,就是她的可可。从最初艰难地做出手术决定开始,女儿就扛起了所有重担。听说他们重案组的案件刚刚侦破,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马不停蹄地带着自己出国治疗。这些日子,可可既要承受身体的疲惫,又要背负精神压力,怎么可能不辛苦?

前些天,盛佩蓉知道女儿有多担忧,但现在情况渐渐稳定。

“我已经好多了,接下来是持久战。”盛佩蓉轻拍女儿的手,“可可不能先累垮。”

随着记忆逐渐清晰,盛佩蓉已经分清梦境与现实。她记得怀里的婴孩笑着眨眼的样子,也看清眼前这个跳过成长过程,忽然变成大孩子的女儿……她们终于重遇,这是她捡来的一条命,既然命运愿意赐予她第二次机会,每一分每一秒,盛佩蓉都倍加珍惜。

母女连心,祝晴心疼母亲,做母亲的更是牵挂孩子。

盛佩蓉坚持要求女儿回家好好休整。这里的医护人员个个专业,而她的事假即将到期,工作也不该耽误。

“别担心。”盛佩蓉轻柔地将祝晴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听妈妈的。”

“放放也回家。”话音落下,她望向小弟,“这里离幼稚园远,来回路上太折腾。”

“你要监督可可好好休息。”

萍姨适时地站出来,说要留下来陪夜。

这十年来积攒的心里话,她早就想跟大小姐好好说说了。

盛佩蓉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安排妥当。

祝晴留在病房的洗漱用品不必带走,倒是放放像只忙碌的小蜜蜂,满屋子收拾自己的玩具。这个小孩,实在是太神奇了,他才在疗养院住了几天?这间套房居然成了他的玩具王国,到处都留下童真的痕迹。

“另外——”盛佩蓉转而望向萍姨。

“联系律师来见我,我要知道集团这些年的状况。”

“代管?爸真是老糊涂了。”

萍姨赶紧回想。

盛家律师的名片藏在哪里?

盛放则瞪圆了眼睛——

大姐好厉害!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说爹地哦!

放放小朋友将玩具整理好,抱在怀里。

作为小长辈,要回去盯着外甥女休息。他的外甥女不太愿意走,只是她妈咪发话,只能乖乖的。

“现在有大姐管着晴仔咯。”放放小朋友摇头晃脑。

盛佩蓉:“她平时不听话吗?”

祝晴再次一把捂住小话痨的嘴巴,转身拖走。

放放:“你你你——”

“妈妈,我先走了。”

房门关上的瞬间,盛佩蓉突然抓住萍姨的手:“她刚才……”

萍姨眼眶发红:“大小姐,她叫你妈妈了。”

……

舅甥俩踏出了疗养院的大门。

像盛佩蓉说的,要好好休息。

她必须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慢慢康复之路,并且回到工作状态中。

“晴仔晴仔,你的嘴角要翘到天上啦!”

回家的路上,放放小朋友时不时地仰起头,观察晴仔的表情。

她好开心,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每一个步子,都透着轻快的期待。

阳光明媚,放放笑得也像一朵小小向日葵:“我们晴仔是有妈咪的人啦——就是不一样!”

这次出远门,并不是度假,祝晴将小长辈特意准备的墨镜留在家中抽屉里,根本没带出门。出门是为了办正事,而正事忙完后,再返程的机场,她为警署同僚们挑选了伴手礼。

前几天回家取车钥匙时,她顺便带回了行李箱。萍姨早已将换洗的衣服洗干净熨烫好,整齐地挂回衣柜。而一些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归置的,比如这些精心准备的礼物,此刻仍原封不动地躺在行李箱,安静地靠在卧室角落。

自从盛放小朋友开始上学以来,书包几乎每天都是空荡荡的。此时倒终于派上用场,塞满祝晴给警署同事们准备的礼物。

警署还是老样子。

莫振邦是难得的好上司,前些天特意打电话给她延长假期,但祝晴还是决定后天准时返岗。

经过茶水间时,几个同事正聊得热火朝天。一见她进来,立刻围了上来。

“莫sir在吗?”祝晴问。

“在办公室啃书呢。”徐家乐挤眉弄眼,“听说囡囡在学校和同学吵架,小朋友说‘你爹地只是个沙展,破案能有多厉害’。”

“囡囡都被她同学气哭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普通警员也很会破案啊!”

“但不管怎么说,莫sir愿意去考试,这就是好事。”

莫振邦正在准备考升级试。之前翁兆麟为这件事不知和他争执多少次,大家都以为,莫sir油盐不进,铁了心不往上走。然而没想到这次,他竟放下了多年的坚持。这道坎,是妻子和女儿陪着他一起跨来的。

茶水间里,豪仔学莫sir女儿跺脚的样子,小孙则模仿早上莫sir温书入迷差点撞到门框的窘态。

“莫sir最宠囡囡,这次就算是为了女儿,也要当上这个督察,给孩子长长脸。”

“造福我们喽——我最怕真的从哪里调来一个难伺候的督察,就像A组那位一样。”

“我听说上次A组那位高sir……”

“嘘,小声点,被A组听见,又要打我们组的小报告,到头来还是让莫sir难做。”

“要是真升了职,莫sir肯定要请客。”

“这次得先让祝晴请客,这么大的好消息,值不值一顿大餐?”

这一次,还没等小富豪扬起下巴说“没问题”,他的外甥女已经眉眼弯弯地答应下来。

之前就约定好的,等她带着好消息归来,一定要和大家好好庆祝一番。

“对了,给你们都带了礼物。”

曾咏珊趴在工位上,听见这声音,惊喜地抬起头。

“祝晴——你总算回来了!”

祝晴将礼物一一分发给大家。

大多数礼物都是用简简单单的胶袋包装,但曾咏珊的那份,被安置在一个浅蓝色的礼物盒里,盒面上还系了精美的缎带。那条柔软的羊绒围巾,在寒冷的柏林给她带来实打实的温暖。最初祝晴想的是,原剧情已经在分叉点停止发展,炮灰女配和原女主的交集,也仅限于普通同事而已。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祝晴开始珍视这份意外得来的情谊。

她也拥有了朋友。

“太偏心了吧!为什么她的礼物有盒子?”

“不!公!平!”

“曾咏珊,你的是什么礼物?肯定不是随便选的,让我看看!”

“不要,我回家慢慢看。曾咏珊嘚瑟地晃一晃手中的礼物盒,笑得见牙不见眼,“能给你们带礼物就不错啦,还挑三拣四的。”

距离林汀潮案结案已经过去二十多天。

要是在结案第一天,CID办公室吵吵闹闹像菜市场,翁兆麟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时至今日,再这样喧哗,肯定是要挨训的。

“咚咚咚”三声闷响,翁兆麟板着脸站在门边,敲了敲玻璃。

可下一秒,他的严肃表情就绷不住了。

“这是特意给我带的?”

盛放小朋友仰着小脸,脆声声答道:“肯定的啦。”

放放从袋子里拿出一套指甲钳套装。

指甲钳还挂着一个金属套圈,他小手笨拙地在翁sir腰间摸索半天,翁兆麟半推半就,自己接过来别在腰间。

盛放再次双手捧心地赞叹:“哇,好靓仔!”

“你妈妈最近都好吧?”翁兆麟眉心舒展,对祝晴说,“好好照顾她,现在是关键时期。”

盛放小朋友又成了搞定翁兆麟的大功臣。

全体重案B组的警员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试图偷师,这个小孩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总是能让翁sir眉开眼笑。区区一个指甲钳钥匙扣吗?居然扣住了这位难缠上司的心!

盛家小少爷真诚解释:“我和阿John是朋友。”

离开主楼,祝晴带着放放往后侧的法医科独立区域走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轻轻叩了叩。

“程医生?”

门应声而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盛放小朋友抱着晴仔准备的礼物,“哒哒哒”地跑进去,小心翼翼放在空荡荡的办公桌上。

然而转身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祝晴回头,在楼梯转角猝不及防地撞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程星朗斜倚在窗边,白大褂被穿得像件风衣。

他双手插兜,嘴角噙着笑:“好久不见。”

放放小朋友探头,奶声奶气道:“是啊,好久不见啦!”

“小鬼,没对你说。”

夕阳的余晖穿过走廊,落在三人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

放放小朋友拍拍祝晴:“对你说呢。”

……

祝晴听盛佩蓉的话,好好休息了一晚。

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只看见放放那张圆嘟嘟的小脸在眼前无限放大。

将小不点送上校车后,她又倒头补觉,直到下午四点准时出现在维斯顿幼稚园门口,整个人神采奕奕。

如果萍姨在场,肯定又要感叹年轻人恢复力惊人——

不过睡个饱觉,就又生龙活虎了。

明天就要回警署报到,往后请假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因此晚上,祝晴还是载着放放小朋友去疗养院,陪妈妈吃饭。

在盛佩蓉昏迷时,祝晴给她买了好多财经杂志,坐在病床边,念到自己快要睡着。当时盛放小朋友说,谁在生病的时候还想着做生意呢?

而如今,母亲已经不把自己当成病人。床头柜上的财经杂志和书籍多了起来,她研究着复杂的股市走势,不知道多专注。

祝晴实在想不通,这些晦涩难懂的金融数据,她怎么看得津津有味?

就像盛佩蓉也不知道,那些案卷到底有什么看头。

母女俩相视,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昨晚,萍姨坐在床边,絮絮叨叨了许久。

她提及,盛佩蓉昏迷时,自己常来聊天,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话都没被听见。盛佩蓉便拉着她的手,请她再说一遍。

盛佩蓉渴望了解女儿生命中那些她缺席的过往。

可可成长的每一个瞬间,经历的每一件事,她都迫切地想要知道。

萍姨也不清楚祝晴的过去,只能回忆着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被大小姐缠得够呛。

康复训练很辛苦,但盛佩蓉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每一天的进步。

这是艰难的过渡期,有女儿的陪伴,有小弟天真烂漫的童言童语,还有萍姨精心熬制的滋补汤水……他们一家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她相信,很快就能迎来真正的团圆。

盛佩蓉看起书,连眼睛都酸涩,还不愿放下。

是祝晴把书合上,放到一旁去。

“眼睛也要好好休息。”

盛放小朋友则在边上,翘着小脚丫看报纸。

密密麻麻的字,少爷仔可不是看不懂,只是不爱看而已。他现在关注的,是房产广告,盯着宣传图就够了。

“这次要买大一点的房子。”盛放说,“别墅。”

萍姨在厨房里忙碌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煲她最拿手的汤。

耳畔传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讨论声,她的心也像砂锅里翻滚的浓汤,跟着暖意蒸腾。原本她考虑的是,家里房间不够,自己肯定得睡在客厅沙发上。可奇怪的是,除了她自己,所有人在商量房间时,都二话不说地将她算进去。

她漂泊了半生,竟在雇主家里找到归属。

“这套、这套、还有这套……都很好啊。”

放放小朋友的眼睛盯在楼盘信息上。

小舅舅买房如买菜,过去几个月里,祝晴总是对他说“不要挥霍”。但是现在,盛佩蓉只是笑了笑。

“随便看。”她说,“大姐会继续去赚。”

祝晴:……

康复科的医生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进来。

祝晴跟着出去,询问详情。

“盛女士的恢复进度比预期要好很多。”

“不过康复训练还是要循序渐进,尽量不要让病人太劳累。”

等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盛佩蓉压低声音:“程医生是谁?”

在柏林医院,盛佩蓉经常听见程医生给可可打电话。

当时她的精神还不好,思维也总是缓慢迟钝,没法多问。

“机车司机。”盛放伤心地说,“他再也不能载我兜风了。”

程星朗说的是,等到放放长大,可以陪他续上机车梦。但是盛放不是三岁的小孩,也不是三岁半的小孩,这么多个月过去,他都已经是三岁十一个月的小孩了!程医生这么没影的承诺,他才不信呢。

盛佩蓉从未有过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的经验。

这些日子里她渐渐发现,放放的思维就像是他最爱吃的“跳跳糖”,一不小心就会跳到遥远的地方去,让条理分明的大人跟不上节奏。

盛佩蓉拉着他回正题:“是可可的男朋友吗?”

“当然不是,晴仔还小呢!”

“能不能带回来给我看看?”

崽崽撇嘴:“都说不是——”

“带不回来吗?”盛佩蓉故作遗憾,“那算了。”

这时,祝晴拿着医生的报告推门进来。

手提电话铃声恰好响起。

盛放和盛佩蓉一起竖起耳朵。

祝晴停下脚步,接起电话,表情变得严肃。

放放小朋友比了一个手势——

看吧,哪有空拍拖啦。

“你刚才那是激将法。”盛放眯起眼睛,对盛佩蓉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话音落下,放放小弟挺起小胸脯:“但是我已经生气了。”

谁都不能对盛放小朋友用激将法。

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抵御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