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真是和外甥女一样糊涂!(2 / 2)

“可当父母的,哪能真拗得过自家孩子?我劝他说,只要真心实意地坚持,迟早能打动女方父母的。那孩子还特别诚恳地跟我道谢,是个懂礼数的年轻人。”

“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没了……真是可惜。”

“你刚才说,女方父母反对。”曾咏珊追问,“为什么反对他们?”

“具体的我倒是没问过。应该是嫌他父母双亡,没个帮衬。”

“要我说,他年纪轻轻就有车有楼,够体面了。”

令人意外的是,福伯对顾旎曼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这家曾出过一位轰动全城的殉情女星。

离开这栋楼时,豪仔叹气:“其实光靠走访很难发现疑点。如果真有这么明显的问题,当年办案的同事早该发现了。”

……

不管案子有多忙,祝晴和放放的早餐时间雷打不动。

以前祝晴总是随便啃个面包就冲出门,但在放放小朋友的严格监督下,如今每一顿早餐都营养均衡,也不枉费萍姨提前一周拟好菜单的用心。

厨房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纸,舅甥俩可以在上面写想吃的菜。

今天的早餐,就是放放点名要的——火腿煎蛋配热牛奶,外加一小碗蓝莓。

吃完早餐,盛放小朋友要骑着他的小单车去等校车。

校车就停在家门口不远处,萍姨向来宠他,这几天都是“哼哧哼哧”帮他把儿童单车扛下去。

祝晴拍了拍放放小朋友的新座驾:“你自己想办法弄下去。”

盛放“哼”一声,小脸一扬:“你就看着吧!”

于是这个清晨,祝晴送放放小朋友下楼坐校车,愣是花了十几分钟。

盛放小朋友先是努力把单车推进电梯,结果到了一楼,车子卡在电梯门里转不过弯。他力气又不够大,急得小脸通红。这个点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祝晴没有按着开门键等他,电梯便载着他们舅甥俩上上下下,上上下下。

“晴仔,你很闲吗?”放放气鼓鼓地问。

“今天正好起得早。”祝晴靠在电梯里,懒洋洋地回答。

太气人啦!

“我不要带你去兜风了!”放放撇过小脑袋。

祝晴看着他车后座的小座椅。

这真的能载得了她吗?

盛放小朋友没有轻易认输。

他试了几次,终于学会在狭窄的电梯间里调整单车方向,最后帅气地骑着小单车冲了出去。

晴仔说的,遇到问题,就要克服!

放放哼着儿歌,然而没骑一分钟,校车就到了。

一点都不划算。

“晴仔,我明天要骑单车去上学。”盛放宣布。

祝晴弯腰,捏住他的小鼻子:“call交通部抓你。”

……

刚到警署,翁兆麟已经在CID办公室等着,手里拿着一沓报纸和周刊,人手一份。

报纸头版赫然刊登着顾旎曼被偷拍的照片。

她戴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围巾裹至下巴,但左脸那道狰狞的疤痕仍隐约可见。曾经的女明星本该无惧镜头,可照片里的她却仓皇闪躲,甚至抬手遮脸,狼狈不堪的样子令人不忍。

“应该是昨天下午回去的时候被拍的吧?”

“现在这些狗仔……一个比一个没底线。”

“我本来还在想,顾旎曼今天会不会再来我们警署坐一整天时间。”

“难怪今天没出现,估计又躲起来了。”

殉情事件里,假死的不止一人。

这个消息在街头巷尾炸开,民众议论纷纷,有人震惊,有人追问。记者更是堵在警署门口,要求翁兆麟发表声明。

可想而知,等到真相大白那天,关于顾旎曼的专题报道必将铺天盖地。那个曾经美丽动人的女明星,即便在十年后的今天,也仍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当大众发现她竟是受害者时,恐怕会更加唏嘘。

梁奇凯的工位前,那本心理学著作还没有收起来。

“梁sir这是要转行当心理医生吗?”有同事打趣道。

梁奇凯笑了笑:“原来心理学还挺有趣的。”

排查还在继续。

祝晴和同事们一上午都在外奔波,为顾家的案子走访城市的各个角落。回到CID办公室时,案卷堆积如山,顾国栋、余丹翠和顾弘博的案子被摊开,等待整理。

全港都在盯着这起案子,但警方办案的流程不会因舆论而改变。

走访多次,三起案子表面上看并无异常。

结案前,所有调查记录都必须归档。

新的线索被记录,又被推翻。

祝晴按照莫sir的指示,重新梳理卷宗。

这曾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顾旎曼“离世”后,面对媒体的穷追不舍,她的父母不得不带着年幼的儿子数次搬迁。

在近日来的调查中,警方罗列他们频繁变更的住址记录,无意间勾勒出顾旎曼短暂的一生。

顾父顾母都是勤勤恳恳的工厂工人。顾旎曼出生那年,恰逢父亲升任车间领班。六岁那年,弟弟出生,工厂宿舍逼仄,一家人搬了出来。最初租住在深水埗唐楼,后来辗转至太子道,在顾旎曼十岁时,随着祖父母的离世,他们终于在文华路的巷弄里拥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警方的档案里,这些搬迁记录被一一标注。

其中还夹杂着一张照片,是走访顾家亲戚时,一位亲戚找到的。

照片里,年仅三五岁的顾旎曼明眸皓齿,五官带着与生俱来的精致出挑。

那些年,顾家与亲戚们还保持着走动。是后来随着频繁搬家,才渐渐断了联系。

在配合警方调查时,这位亲戚回忆,顾旎曼从小就是孩子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在儿时,她就能歌善舞,从不怯场。后来成为演员,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祝晴继续往后翻阅资料。

后面的记录显示,顾家的搬家仍在继续。只是所有地址变更的登记信息里,永远少了那个重要的名字。

“有发现。”小孙推门进来,打断她的思绪,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在霞光戏院找到疑似作案工具!”

……

午后的会议室,警员们个个精神抖擞,丝毫不见倦意。

新证据的出现,让每个人都为之振奋。

“案发当天,戏院经理何立仁是最容易接近死者的人。”莫振邦用笔尖抵住现场照片,“本来就有旧日恩怨,这么好的机会——不在场证明当然是不可能有的,上班时间,他就在戏院。”

徐家乐翻看员工证词:“这家戏院管理极其混乱松散,售票员经常离岗,放映员也不在放映间,就连清洁工都偷懒。整个案发时段,根本没人能替他作证。”

“至于动机,”黎叔指着昨晚的笔录,“何立仁始终坚称自己没有杀人,唯一坦白的是,周永胜当时嘲讽他‘你现在混得更差了’。如果是冲动犯案,仅凭这一句话,足够作为杀人动机。”

“不到两个小时,人就死在戏院放映厅里,作案工具是钢丝绳。”

“昨晚员工配合做的笔录提起,案发当晚经理就急着整理道具间,把固定舞台背景板的钢丝全部处理掉了。”

“但是舞台幕布还没拆。”曾咏珊抬头,“从幕布里抽出的钢丝,交给鉴证科了,正在和死者颈部的勒痕做比对。”

戏院经理何立仁仍被羁押在审讯室里。

审讯记录显示,他坚决否认杀人指控,反复强调自己妻子住院、儿子在上学,全家人都指望着他这份工作维持生计。

“有几个凶手会痛快认罪的?”豪仔笑了一声,“不到铁证如山,他绝不会松口。”

莫振邦说:“催一催鉴证科,尽快拿出比对结果。”

会议室里,讨论声此起彼伏,又渐渐归于沉寂。

警员们交换着眼神,都在思索这个案子是否真的即将画上句号。

桌上散落的八卦周刊,那些夸张的标题和耸动的报道,静静地躺在角落。

如今,一切终于慢慢平息下来。

确实,即便是周永胜被害一案的凶手,也很难查到十年前周永胜假死的骗局。毕竟就连警方也是费尽周折才挖出这条线索。

或许十年前的殉情案和十年后的谋杀案本就不该混为一谈。

最终将周永胜推向死亡的,不过是一段私人恩怨。

……

鉴证科的比对结果还没出来,连日来的不停走访总算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同事们紧绷多日的神经难得松懈下来,不知道是谁提议着点下午茶缓解疲惫。

“我来。”莫振邦将几张钞票拍在桌上。

莫sir总是这样,大方到连下属们都为他的钱包心疼。

一时没人应声,直到翁兆麟的办公室传来一声低哼——

“今天算我的。”

B组警员闻言立刻欢呼起来。

至于莫sir……下周要考督察试,等莫沙展成了莫督察,要请顿更大的。

楼下礼记茶x餐厅效率惊人,很快送来大包小包的下午茶。

豪仔伸着懒腰,将吸管戳进饮品:“不管比对结果怎么样,至少今晚能回家吃顿正经饭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徐家乐斜他一眼,“要是结果比对不上,又不知道要熬多久。”

虽然案子尚未落定,难得的喘息机会还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莫振邦特意提前放祝晴下班——他知道她母亲还在疗养院,需要人照顾。

祝晴拿了一块酥皮蛋挞,放进外卖盒。

翁兆麟踱步经过,余光扫向祝晴。

她举了举盒子:“给放放带的。”

这话说得就像他平时多苛待下属似的。

“带就带,一块蛋挞而已,解释什么。”翁兆麟皱了皱眉。

祝晴闻言又掀开盒盖,多拿了一块:“我也还没吃。”

办公室里,憋笑声很明显。

翁兆麟望着她匆匆离去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看在小知己的份上,就不跟他外甥女计较了。

……

维斯顿幼稚园门口,家长们在寒风中等待着孩子们下课。

祝晴独自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保证盛放小朋友下课出来时一眼就看见自己。

风大,大家都裹紧身上的外套。

祝晴则小心地护着怀里的蛋挞盒,生怕被风吹凉。

她猜,等一下小孩会飞扑上来,就像饿了一整天。

校门口的人群自然地分成几个小圈子。

妈妈们聚在一起,爸爸们三三两两地站着,老人们也凑在一块。

人们只需要一个眼神交汇,就能默契地找到属于自己的群体。

祝晴就是找遍整个幼稚园,也不可能找到和她一样大的外甥女。

“你这大衣真好看。”一位老婆婆凑近,“和百货商店里卖的款式不一样。”

“这是老式剪裁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卷发婆婆整理衣领,“是祥记老师傅的手艺。”

“他做的衣服,一件能穿十几年都不变形。”她搓了搓冻红的手,“可惜后来搬走了。”

“祥记裁缝店?我记得是在渡船街那边吧?”

两位老人越聊越投机,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

这时幼稚园里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孩子们排着小火车准备放学。

今天轮到放放当“火车头”,远远看见外甥女就兴奋地挥手。

“晴仔晴仔!”

“挨着渡船街的转角,应该是文华街。”卷发婆婆继续回忆,“后来文华街扩建,整排铺子都拆了,也不知道那位老师傅搬到哪里去了。”

“十几年前他就戴着老花镜,说缝纫越来越吃力了……”

盛放已经飞扑过来。

祝晴差点被撞倒,将酥皮蛋挞塞给放放宝宝,堵住他的小嘴巴。

她的注意力,被“文华路”这三个字牢牢抓住。

顾家的档案上,家庭住址曾登记文华路这条街。

而文华路在扩建拆迁前,紧紧挨着渡船街。

也就是说,过去从顾家到渡船街的霞光戏院,不过一个拐角的距离。

……

晚上九点,盛放小朋友和外甥女从疗养院回来。

萍姨正在厨房忙着。

她似乎总是待在厨房里,亲手包出一个个带着温度的饺子、包子、汤圆……看着家里的小朋友和大朋友吃下,眼底染着慈祥的笑意。

“回来啦?”

“萍姨。”放放仰着小脸,一副神气的模样,“我今天跟大姐和外甥女告你的状哦。”

萍姨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笑着问:“告我什么状了?”

平日里,她多数时间和小少爷一起待着。

孩子总归会释放出孩童天性,难免会捣蛋,每当小祖宗不听话,萍姨就会向他的大姐和外甥女告状。

现在角色对调,放放叉着腰,小脸上写满得意。

“噔噔噔噔——”他突然从背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个崭新的手提电话,“送你的!”

萍姨愣住了。

这太贵重了,上次明明推辞过一次……

祝晴站在玄关处,正弯腰放下放放的书包。

“以后就能随时给萍姨打电话。”

放放将手提电话塞到萍姨手里,转头警觉道:“你打电话说什么?”

“萍姨萍姨!”祝晴模仿他的口吻,“请来警署接放放回家。”

“不行。”盛放小朋友把头摇成拨浪鼓,捏着嗓子学萍姨说话,“晴晴啊——少爷仔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