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真是和外甥女一样糊涂!(1 / 2)

盛放和程星朗的谈判,在警署x餐厅点餐台前拉开序幕。

笑姐本来是唯一的观众,起初是在偷听,后来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她捂着嘴,假装是在咳嗽,然而笑意直接从眼底冒出来,当场被盛家小少爷抓包。

放放小朋友和程医生一样,倒是不介意被听去谈话内容。但如果笑姐是这么不庄重的态度,那就是她的不对了。笑姐和盛放对视了几秒,坐得笔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盛放宝宝这才收起警告,重新端出架势,以长辈的姿态审问程星朗。

这张圆润的小脸,还真有几分威严。

程星朗向笑姐借来纸笔。

他俯身书写,笔尖透过纸张抵着餐台,记下小鬼的喜好。

咸蛋超人和变形金刚,倒着都能背,何必特意记下来呢?

笑姐不得不佩服程医生走的长辈路线,很显然,在他低头书写时,这位小长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明叔从后厨端出餐盘,盛放跟着程星朗在x餐厅中央找了个位置坐下。

餐盘里的全都是放放爱吃的,小肉手握住勺子就准备开动。

“你为什么要追求我外甥女?”

程星朗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前两天全小小班孩子们集思广益得出结论,前电单车司机正在追求外甥女。

而现在答案这么简单,他说是因为喜欢。“追求”和“喜欢”,这两个词在小朋友脑袋里画上了等号。

盛放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虽然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也是,晴仔人见人爱,喜欢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啦。

“咸蛋超人和变形金刚。”程星朗握着笔,“还有呢?”

“合体恐龙机甲。”放放掰着手指头数,“变身腰带、双星四驱车。”

程星朗边笑边记。

这小鬼,倒是很会为自己着想。

“是不是还有忍者龟?”

盛放点头:“当然有忍者龟啦!”

“还有呢?”

盛放笑得灿烂:“还有晴仔。”

放放小朋友这才想起来。

原来程医生问的是外甥女的喜好。

“还有我。”盛放奶声奶气地补充。

从盛放小朋友这儿,根本套不出任何料。

程星朗就当是逗小孩玩,记了满满一页都是盛放的最爱。

盛放分明是去兴师问罪的,最后还吃上饭了。不过程星朗吃饭不像重案组那么快,慢条斯理的节奏正合盛家小少爷的意。一大一小一边享用晚餐,一边想着还漏了什么玩具。

“乐高喜欢吗?”

“太空运输飞机!”放放使劲点头,“连货舱都可以打开!”

小不点一边扒拉着晚餐,一边努力回想。

而不远处那一桌,重案组吃饭像打仗,话题仍旧围绕着案情。

“顾旎曼那个影迷,跟踪周永胜那天全程都是戴着渔夫帽的。上次排查从富年茶x餐厅到霞光戏院沿街所有商铺,沿街商铺的老板和伙计都对他没印象。”

“今天运气不错,路边碰到一个发传单的女学生,她说自己见过刘威。”

“确实是往霞光影院那个方向去的。但只有这女孩一个人认得他,证据太单薄。”

梁奇凯放下筷子:“后来我们又去了趟霞光戏院。售票员偷偷跑去其他影院应聘,被抓个正着。她说是怕戏院倒闭,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些年来,有关于霞光戏院即将倒闭的传闻就没断过。可一直到现在,这间老牌影院仍旧苦苦支撑着。

如今戏院冷清得可怜,员工比观众还多,再加上周永胜的命案闹得满城风雨,这家戏院恐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聊起霞光戏院如今的凄凉,不由自主地,大家都会回忆起它当年的风光。放映员感慨从前香江电影的首映活动,大多在这间戏院举办,要说最后的风光,还得是十几年前那部《港岛风云》的首映场。

“戏院通往放映厅的长廊上,还贴满历年来的电影海报和活动合照。但偏偏就《港岛风云》的海报就不见了。”

黎叔和梁奇凯都觉得奇怪,才跟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很快,他们查到,原来现在的戏院经理二十年前就在霞光戏院当带位员。这么遮遮掩掩的,肯定有问题。

“我记得那天,戏院经理也配合录口供了。”

“他只字不提从前就见过周永胜。”

“照理说,周永胜既没整容,也没有暴瘦,顶多是剪了短发……”曾咏珊说,“当时在案发现场,连我都能凭着记忆认出他。更何况是像这个戏院经理一样,面对面和他接触过的人?”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可这次祝晴的心思却不在案子上。

她的目光飘向另一桌——

盛放小朋友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说什么,程医生则笑着听,时不时还记上几笔。

祝晴托着腮帮子。

这两个人……到底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

审讯室里,时间仿佛凝固。

戏院经理何立仁已经等了许久。

当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他总会条件反射般抬头张望。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叔和梁奇凯才推门进来。

“认识周永胜导演吗?”

“听说过。后来在报纸上也看见了。”何立仁说,“没想到这么知名的导演,会死在……我们戏院。”

黎叔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翻开文件夹。

“一九八零年《港城风云》的策划名单。”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名字,“我们联系到当时的活动负责人,他可以证实,在首映礼的后台,周永胜和戏院工作人员发生过冲突。”

这是警方刚得到的消息。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何立仁不说话,低着头盯着桌面。

梁奇凯倾身向前:“我们查到,当年和周永胜吵架的就是你。”

“一个带位员,和出席活动的大导演,是怎么吵起来的?”

黎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何立仁脸色微变,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周永胜初出茅庐就得到新人奖的文艺片导演,而《港城风云》则是一部商业片。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电影,也不屑参加这样的活动。但其实当时,周永胜的作品一部不如一部,工作上门,根本容不得他挑三拣四。

“周永胜当时已经过气,但脾气还是很大。你把自己写的剧本递给他,希望得到指点,没想到他只翻了两页,就扔回来。”

“你记恨他,但是当时你只是一个带位员而已,人家就算再不济,也还是个导演。”

“直到五年后,他和女星殉情——”

“但你没想到,不久前你居然又见到了他。没猜错的他,他应该早就不记得你了吧?”

何立仁额头上渗出冷汗。

十几年过去,他从带位员熬成戏院经理,戏院却要倒闭了。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时光荏苒。

但他永远记得那天,《港城风云》的海报贴满戏院。他满怀期待地把剧本递给周导,对方却只是看了两眼就丢回来,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写的东西连文章都算不上,更别提剧本了。

那天,何立仁蹲在地上,一页页捡起散落的纸张。

却再也捡不回被践踏的自尊。

十几年的岁月,何立仁从未忘记这位自命清高的大导演。

他总在想,究竟是自己写的剧本太不入流,还是当时周导郁郁不得志导致心情苦闷,自己恰好撞到了人家的枪口上。

“老实交代!”黎叔冷不丁拍桌。

何立仁浑身一颤,终于松了口。

“你们错了。”何立仁说,“他没有忘记我。”

“周永胜对我说——‘你混得更差了’。”

……

盛放小朋友今天又在警署蹭班蹭饭,玩得不亦乐乎。

但天色渐晚,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案发至今,警方才锁定第二个嫌疑人。连翁兆麟都还没走,看来B组全体警员今晚都得加班。

手提电话铃声响起时,祝晴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除了警署,会给她打电话的只有妈妈和程星朗。

她接起电话,手上还翻看案件资料。

程星朗说,帮她送放放回家。

“好。”

祝晴应了一声,却发现电话那头迟迟没有挂断。

“你先挂。”她歪着头夹住电话,“我腾不出手。”

听筒里突然传来“嘿嘿嘿”的小奶音,是放放捂嘴偷笑。

作为最了解小舅舅的外甥女,祝晴居然听不出崽崽在打什么主意。

电话挂断后,盛放两只手捂住嘴巴,却遮不住满脸调皮的笑容。

“外甥女不理你哦——”放放拖长音调,得意洋洋。

程星朗虚心请教:“她平时这个时候会理你吗?”

盛放小朋友的笑容逐渐消失。

晴仔破案的时候,谁都没工夫搭理。

但是,程医生是在挑衅长辈吗?

“也不理你?”程星朗嘴角微扬,“那我就放心了。”

程星朗人高腿长,走在前面,说是要送放放回家,但放放撒着小短腿还得小跑几步才能追上。

追逐影子的游戏,是放放小朋友的最爱,平时他总拉着外甥女这样玩。只是外甥女不会和他跑跑跳跳躲影子,而程医生是个幼稚的大人,成了放放的玩伴。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走到家楼下时,盛家小少爷忘记他和程医生的过节。

“不好!”放放突然惊呼,“我忘记开车了!”

他崭新的小单车,还停在警署大楼,就挨着警用公务车呢。

程星朗停下脚步转身:“走吧,回去‘开车’。”

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放放小朋友又一蹦一跳地往回走。

下班回家,怎么能忘记骑单车呢?

真是和外甥女一样糊涂!

“外甥似舅?”程星朗笑道。

“是舅似外甥啦。”放放一点不吃亏。

……

曾咏珊坐在转椅上,转了半个圈又转回来,眯起眼睛。

她盯着祝晴那个已经放回办公桌的手提电话许久。

知道了,她终于破案了。

这两个人,连谢谢都不需要说,他们每次都这样!

曾咏珊坐着转椅滑过来:“原来你和——”

“去一趟顾家。”祝晴合上案卷起身,“莫sir刚交代的。”

“你刚才说什么?”她问。

曾咏珊还没开口,豪仔已经抓起外套上前。

“现在走?”

一路上,三位警员梳理顾家的案子。

顾旎曼的母亲余丹翠,死于一九八七年,也就是“殉情案”结案两年后。她的父亲顾国栋,一九九二年死于夜钓溺亡。她的弟弟顾弘博,这个月初车祸身亡。

这三起案子横跨八年,分散在不同警区,因此没有被并案调查。

警方驱车来到顾家人生前居住的公寓楼。不久前,祝晴曾在这里发现关键线索,顾弘博家中那副墓园写生,证实刘威曾跟踪他们一家。

“顾旎曼死后,媒体疯狂骚扰,他们多次搬家。直到两年后,殉情案的风波淡去,一家人在此定居。”

“只可惜没多久,顾母就发生坠楼意外。”

八年前,顾家搬到这里,试图逃离流言蜚语。

一开始是租住,没过多久,他们买下了这套房子。

“就是这栋七楼。”管理员福伯指着斑驳的外墙,“顾太太从那里摔下来的。”

他摇摇头:“多好的一家人,儿子又孝顺,真是造孽。”

“听说这里的护栏问题被投诉多年?”

“可不是嘛。那栏杆,街坊四邻一直在投诉。那天天气好,顾太太抱着被褥上天台,才刚靠上拉杆就……”

“开发商推卸责任,也没赔偿,说那护栏旁边本来就放了一块“禁止倚靠”的牌子。他们家啊,一家子老实人,最后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案卷照片证实了这点,栏杆边确实放了一块褪色的警告牌。

“这也太危险了吧。”豪仔说,“放一块警告牌就不管了?”

“毕竟是出了人命,后来街坊们闹得凶,业主会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换了新的护栏。”

祝晴:“护栏生锈的事,顾太太不知道吗?”

“可能还真不知道。”福伯说,“我们报修很多次,但她当时好像才搬来两个月。”

曾咏珊跟着上楼查看。

夜色中,天台上晾晒的衣物在风中飘荡,她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

“顾太太发生意外后,他丈夫怎么样?”

“不太清楚,那位先生很少和邻居来往。”福伯回忆道,“就喜欢钓鱼,听说钓了半辈子,是他唯一的消遣。”

转到顾弘博的案子,福伯的话多了起来。

“那孩子出事后,就剩他女朋友来给他办身后事,整理遗物。”

“听说女孩家里一直反对他们交往。有天他特意买了烟酒和补品上门拜访,结果连门都没让进,东西原封不动地拎回来了。回来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