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三合一】等到了行宫,朕教你骑马可好?(2 / 2)

两人皆安静下来,过了许久,姜云冉才问:“娘娘有什么打算?”

周宜妃看向她,眸子里多了几分笃定。

“我知晓,明宣的病,其实已经无力回天了,但我还想要尝试一番。”

若能医治,太医早就治好了景明宣。

可无论是宫中侍奉多年的太医,还是京中的名医,无一人能治好景明宣,他们甚至没能看出景明宣的奇特之症。

对此,周宜妃已经不报希望。

姜云冉被她真诚凝望着,不由心中一动。

“娘娘可是有事情要吩咐臣妾?”

周宜妃摇了摇头。

“我不是吩咐你,也吩咐不了你任何事情,姜云冉,我想同你做个交易。”

姜云冉眼眸一瞬不瞬回望她,表情平静,并不惊讶,也不惧怕。

她能走到今日,全靠自己。

她相信自己一身本领,也相信自己在这长信宫,可以迎刃有余。

危险不怕,落寞不怕,她总是一往无前,锐不可当。

“娘娘说来听听,”姜云冉淡淡笑道,“若臣妾能做到,自然不会推辞。”

她顿了顿,说:“毕竟,我也很喜欢明宣。”

周宜妃身上所有的冷意悉数退去。

她犹如抚平了尖刺的刺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多谢你,姜云冉,”周宜妃眼底的泪水终于一涌而出,“多谢你。”

这一次,她唤的是姜云冉的姓名。

她感谢的,也是姜云冉这个人。

姜云冉看着她垂泪,也叹了口气。

“娘娘,你何不告知陛下?”

听到这个问题,周宜妃并未纠结,她淡淡道:“告知陛下,告知他儿子生来中毒,或许无法长大成人,你说,他会如何做?”

周宜妃眼中的景华琰,堪称冷酷。

她想要的未来,她给明宣安排好的未来,不想让景华琰插手。

她怕会生事端。

“对于我而言,无论明宣是否能长大成人,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不那么痛苦,不那么病弱,哪怕人生短暂,也总要好好看看大好山河。”

姜云冉终于明白了周宜妃的想法。

她想带景明宣离开长信宫。

遍访名医,寻找微末的希望。

与其困守在这牢笼一般的长信宫里,还不如去广阔天地里,哪怕希望渺茫,也不能放弃。

姜云冉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慈母心肠。

为了孩子,周宜妃看起来已经想要放弃一切。

周宜妃看向姜云冉,道:“姜云冉,你如今恩宠加身,权柄在手,唯一缺的就是份位。”

“我在宜妃这个位置上盘桓多年,失去了家族,离开了至亲,现如今,就连唯一的孩子都守不住。”

“这个份位,对于我来说是桎梏,对于你来说,是更上一层楼的阶梯。”

姜云冉看向周宜妃,目光平静,并没有被这天降的好事诱惑。

“只要我能离开长信宫,你就能一步登天,”周宜妃说,“这个买卖,划算吗?”

姜云冉却淡淡勾起唇角。

她说:“听起来是划算的。”

“不过……”

听到这两个字,周宜妃面色一变,难得显露出清晰的情绪。

“不过,我帮娘娘,并非为了份位和荣华,”姜云冉淡淡道,“我是为了明宣。”

“天地广阔,大楚地大物博,说不定在锦绣山川里,会有明宣的希望。”

姜云冉语气十分真诚。

“宜妃娘娘,哪怕没有希望,你也可以带着明宣看看世界锦绣,看看万里山河,看看大千世界。”

“总不枉此生。”

————

锦绣宫的后殿比前殿要宽敞许多,许是韩才人和冯采女都不喜花草,庭院中只有一棵海棠,再无其他花木。

阳光散落,照得澄浆砖一片光洁,甚至都有些刺目。

此刻院中的家具妆奁摆放整齐,宫人们安静行走,一样样往外抬去。

姜云冉眸色一扫,被百灵姑姑侍奉着,先往韩才人的西配殿行去。

此刻韩才人自己倒是得闲,她坐在明间的主位上,正安静看着忙碌的宫人。

没有过多的言语,似乎也没有更多怨怼,很淡然就接受了周宜妃的“驱赶”。

见到姜昭仪到来,韩才人的大宫女翠喜忙上前来,福了福:“见过昭仪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此刻韩才人似乎才回过神来,她忙站起身,有些窘迫:“见过昭仪娘娘。”

姜云冉摆了摆手,她态度和善,面带微笑,看起来亲切有礼。

“贤妃娘娘一早就给你安排好了住处,家具摆设都是娘娘亲自挑选,足见用心,你安心就是。”

听到贤妃娘娘这四个字,韩才人面色一暗,却勉强露出笑容,柔声道:“贤妃娘娘一贯仁和,宜妃娘娘也慈和体贴,无论在绯烟宫还是锦绣宫,都是妾的福气。”

倒是谁都不得罪。

姜云冉也不落座,她就站在明间里,看着宫人们里里外外搬箱子。

“韩才人,”姜云冉脸上依旧是柔和笑容,“今日之事,你不要多想,本宫已经询问过宜妃娘娘,娘娘说就是为了小殿下着想,才让你们一起搬离。”

“并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韩才人身上。

韩才人的眼睫轻颤,手指不自觉缩紧,慢慢扣进手心里。

她紧张了,呼吸都有些急促。

姜云冉清晰意识到,她很害怕自己知道这些事情。

“这是宜妃娘娘给你的赏赐,还望你们在新的宫殿也能平安顺遂,步步高升。”

姜云冉一挥手,百灵就上前,把捧着的木盒呈了上来。

韩才人面色微变。

方才周宜妃说过,这木盒跟莲花琉璃盏是一套而来,当年她给韩才人的也是一整套,所以韩才人是认识这木盒的。

此刻这一套琉璃盏,仿佛大石一般,重重压在了韩才人肩头。

让她立即就出了冷汗。

见她没有立即接下,姜云冉有些不解:“怎么?这赏赐有何不对?”

听到姜云冉的疑惑,韩才人略微松了口气。

也是,这等秘密之事,周宜妃如何会对外人明言?难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景明宣命不久矣?

她微微松了口气,勉强笑了一下,开口道:“多谢,多谢宜妃娘娘。”

韩才人有些结巴。

姜云冉倏然轻声一笑。

“韩才人,咱们都是宫人出身,本宫知晓你日子不易,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本宫开口。”

姜云冉上前一步,伸手在韩才人肩膀上轻轻一拍。

“本宫必不会袖手旁观。”

韩才人一惊,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多谢,昭仪娘娘。”

韩才人勉强一笑,面色越发灰败。

姜云冉没有多言,她只淡淡叮嘱宫女们好好伺候韩才人,就转身扬长而去。

只留下清丽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对面的东配殿中。

百灵还未离开,她就捧着那个木盒,脸上是完美无缺的笑容。

“韩小主。”

她忽然出声,吓了韩才人一跳。

“还请受礼。”

韩才人面色惨白,她哆嗦上前,最终还是跪地接住了那看似普通的枣木方盒。

木盒里面有一整套琉璃茶盏,韩才人自然是知晓得,但她却不知道,这一套茶盏居然这样重。

重得她的手臂几乎都抬不起来,重得几乎要压垮她的脊背。

百灵居高临下看着她,依旧是慈眉善目的笑容。

“韩小主,前殿事多,娘娘便不亲送了,您且一路顺风。”

说到这里,百灵转身离去,多余话一概没有。

翠喜原本不觉有事,但看韩才人惨白的面色,还是慌张地跪倒在地,要帮她拿走手上的方盒。

“小主,您……”

韩才人的手一抖,啪嗒一声,方盒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翠喜吓得瞪大眼睛:“小主……”

“无事。”

韩才人忽然开口。

她声音低沉,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

她慢慢抬起头,面色恢复如常。

“收拾好,同宜妃娘娘之前送来的锦盒放在一起,一定要精心养护,莫要损坏。”

说着,韩才人不用翠喜搀扶,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她说:“我累了,歪一会儿,忙完了再来唤我。”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翠喜茫然又担忧,她跪在地上,仔细检查方盒中的茶盏,最终还是道:“是。”

寝殿之中,韩才人慢慢落座。

面色阴沉得可怕。

她忽然握住手边的茶盏,冰冷的瓷片莹润光滑,减轻了她手心中的燥热。

倏然,韩才人猛地一掷,那青花茶盏向前飞去。

啪的一声。

在墙壁上撞得粉身碎骨。

韩才人的呼吸越发粗重,最后,她裂开嘴笑了起来。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又哭又笑,骇人至极。

为什么?

她不是个蠢货么?

一个蠢货,因何能不被蒙蔽?

琉璃茶盏送到她手中,就意味着周宜妃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这等重要的证据拱手让人,让她意想不到。

这也说明,她也不会被她挑唆,同徐德妃大闹一场。

还因为此事,惹周宜妃不喜,被赶出*锦绣宫,从此再也不能回来。

这么简单一件事,她都办砸了。

怎么办?

怎么办?

韩才人表情扭曲,涕泪横流。

此刻的她犹如恶鬼,在昏暗的寝殿中无声哀嚎。

另一边,姜云冉踏入东配殿,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

冯采女别的不多,唯书多。

她所有的箱子中装的都是书籍,宫女们根本抬不动,尚宫局只能差遣了十数名黄门过来,努力把她的藏书搬到外面的马车上。

冯采女站在书房里,正紧张叮嘱,生怕别人碰坏了她的珍稀。

见了姜云冉,冯采女立即见礼。

“有劳昭仪娘娘。”

她依旧佩戴者那副琉璃镜,腹有诗书气自华,安静平和,润物无声。

她是这长信宫的异类,却也是这世间的珍宝。

姜云冉见这里井井有条,不用她多操心,不由笑道:“慕容昭仪是个很直率的人,你同她会相处融洽,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以直接来寻我。”

冯采女以前总是看不清景物,所以看起来有些木讷,现在有了这副琉璃镜,让她变了个样。

她的眼睛是那样明亮,神情是那样笃定,仿佛天地万物都不重要,唯一那一本本书页,才是她最在乎的事情。

听到姜云冉的话,冯采女开朗一笑:“多谢姜姐姐。”

说着话,两人来到明间落座,冯采女继续道:“慕容姐姐人很好的,她一早就同我说,给我收拾了一个大书房,让我尽情读书。”

冯采女因何入宫,宫中许多人都知晓,并非秘密。

她的入宫,是景华琰对冯家的格外宽宥,现在虽是宫妃份位,但以后可能会有所改变。

冯采女在水利和农耕一道都有涉猎,她天资卓绝,现在也偶尔会去上书房,同王爷公主们一起听讲农桑,最近已经开始研究新型水车,以方便灌溉。

对于学术,冯采女专心又刻苦,她的这种钻研精神,很让姜云冉敬佩。

姜云冉便道:“听闻你的研究有了进展,那就提前祝你成功。”

冯采女笑容灿烂,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借你吉言。”

忙完了锦绣宫的事情,姜云冉就回到了听雪宫。

这几天总觉得困顿,她忙了这一会儿,就又想小憩了。

谁知这一躺下,她就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

并非有人故意吵她,而是腹中饥肠辘辘,叫醒了沉睡的美人。

姜云冉醒来的时候,人还没清醒呢,就听到腹中叫了一声。

咕噜噜。

姜云冉:“……”

姜云冉自己都笑了一声。

“这么高兴?”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姜云冉偏过头,就看到景华琰坐在一侧的贵妃榻上,正在读书。

今日忙完回来,他直接换了轻薄的素色常服,发冠也都取下,只戴了一支白玉簪。

兴许是今日不忙,他看起来悠然自得,颇有一种种豆南山的闲适。

姜云冉撑着手肘坐起,一边醒神,一边笑道:“陛下今日可早。”

景华琰放下书本,倒了一碗温茶来到床边,递给姜云冉。

温茶润喉,姜云冉浅浅呼了口气。

“不早了,”景华琰指了指窗棱,“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姜云冉有些惊讶:“我睡了这么久啊?”

景华琰伸出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

他眉目含笑,语气却有些关心:“可是近来太过劳累?青黛说你近来午歇时间都比以往要长了。”

姜云冉摇了摇头,她把杯中茶一饮而尽,茶杯放下,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无碍,倒也不是累,”姜云冉笑着说,“我一直都很容易春困,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就总是睡不醒,待到了夏日就好。”

见景华琰还要说话,姜云冉忙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不吃药。”

景华琰愣了一下,随即跟着笑起来。

“这么大人了,还怕吃药?”他说,“之前那两个月,你不是吃得很好?”

姜云冉一本正经:“当时是生病,现在又没病,可不兴动不动吃药的。”

“再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姜云冉笑道,“陛下真不用操心,过几日就好了。”

见他坚持,景华琰没有再劝。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宫人都不进来伺候,姜云冉起身穿好鞋,景华琰就帮她取来衣衫,让她穿好。

天长日久,都成了习惯。

姜云冉坐在妆镜前,用篦子仔细梳头。

景华琰坐在她身后的贵妃榻上,透过妆镜看她睡得粉嫩的面庞。

“云冉,你会骑马吗?”

姜云冉梳好发髻,在妆匣里寻找合心意的发簪。

“自然不会。”

景华琰眉目舒展,他说:“等到了行宫,朕教你骑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