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三合一】等到了行宫,朕教你骑马可好?(1 / 2)

对于景华琰的安排,梅贤妃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她甚至主动让宫人收拾好后殿的偏殿,做好了接纳韩才人的准备。

慕容昭仪也很随意,对此并没有任何意见。

周宜妃闹得这一场事端,就这样风平浪静过去了。

待尚宫局来禀报已经准备好宫室和家具之后,姜云冉亲自去了一趟锦绣宫。

这是姜云冉入宫之后,第一次踏入锦绣宫的大门。

满宫嫔妃,除了太后偶尔来看望大皇子,基本无人会主动踏入锦绣宫。

谁也不愿意主动招惹周宜妃。

其实姜云冉并不讨厌她,周宜妃总是嘴上不饶人,却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一身尖刺或许都是为了自保,她最关心的无非就是大皇子。

不过周宜妃总是喜怒无常,因为大皇子的身体状况,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也对旁人戒备深重,根本无法与之相交。

姜云冉不会自讨没趣,平日里同周宜妃不过点头之交,若无必要,也不会来锦绣宫走这一趟。

今日她刚踏入锦绣宫,就看到周宜妃身边的百灵姑姑等在宫门口。

百灵比周宜妃要沉稳得多,也更懂得审时度势,她一见面就福了福,道:“有劳姜昭仪走这一趟。”

姜云冉笑道:“无碍,宜妃娘娘和明宣可好?”

百灵也说:“都很好,就等昭仪娘娘来了。”

两人一路绕着回廊往正殿行去,路上,姜云冉发现整个锦绣宫的宫人都一丝不苟,恭敬有加。

侍奉周宜妃,看来需要万分用心。

待踏入寝殿,姜云冉立即感受到一股闷热来。

此时她注意到锦绣宫正殿门窗紧闭,明明已经到了温暖的早春时节,似还怕冷一般,并未开窗通风。

她记得景明宣因为身体孱弱,一直居住在正殿,并未单独搬离。

这样看来,景明宣的身体,怕是尚未痊愈。

周宜妃正坐在主位上,见姜云冉到了,也淡淡颔首:“你来了,坐下说话吧。”

姜云冉福了福,在一侧落座,道:“今日臣妾前来,是为处置韩才人和冯采女挪宫一事,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周宜妃摇了摇头。

百灵上了茶水,就乖顺退了下去。

这时周宜妃却站起身来,往东配殿行去。

不多时,她抱着景明宣踏出碧纱橱,面容也比方才柔和许多。

景明宣身上裹着小斗篷,看不清面容。

周宜妃难得给景明宣取下斗篷,对他道:“明宣,见过姜母妃。”

姜云冉觉得稀奇。

周宜妃轻易不让外人见景明宣,今日却把孩子带出来给她见礼,不知所为何事。

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只笑着起身,来到两人面前。

相比之前那次请安,景明宣看起来并无变化,还是那副病弱消瘦的模样。

姜云冉注意到,景明宣头发越发稀疏,几乎都要掉没了,更显得他一双眼睛滚圆,看起来让人心惊。

她没有对此表现惊骇,只伸出手,对景明宣笑了一下:“明宣,姜母妃抱抱你可好?”

景明宣见过姜云冉许多次,却还是害怕,往母亲的怀里缩了缩。

周宜妃立即阴沉下脸来。

姜云冉都有些无奈了。

周宜妃一会儿满脸慈爱,一会儿恨铁不成钢,这情绪变化太快,便是个健康的孩子,怕也养不好。

稚子无辜,姜云冉还是很心疼孩子,便伸手直接把景明宣抱了过来。

万幸的是,景明宣没有哭闹,也没有反抗。

在他成长的过程里,每天都有无数人伺候他,他并不会太过抗拒。

孩子瘦小的身体乖顺依偎在姜云冉怀中,很轻,犹如怀抱一团云朵。

景明宣身上没有其他孩童浓厚的奶香味,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那是娘胎里带来的,挥之不去的药味。

姜云冉第一次这样抱孩子,心里莫名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慈爱来。

这让她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容,眉眼都柔和下来。

尤其景明宣还这样乖巧,很自然把小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又软又可爱。

周宜妃看着她的面容,慢慢卸下心防。

她轻声开口:“他很乖的。”

说到这里,她又苦笑一声:“有时候,我还嫌他太乖,这样以后长大了,可要被人欺辱。”

景明宣安静缩在姜云冉的怀抱中,他一动不动,是最乖巧的玩偶。

姜云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力道温柔,让景明宣的眼眸慢慢合上。

他听不懂母亲说的那些话,却能感受到温暖怀抱的安慰。

周宜妃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熟睡的孩子,最终没有再多言。

很快,奶嬷嬷就上前来抱走了熟睡的景明宣。

姜云冉和周宜妃回到椅子上落座,百灵姑姑沉默合上了殿门。

一瞬间,原本还算明亮的正殿陷入黑暗之中。

姜云冉端起茶盏,她抿了口茶,才说:“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娘娘多虑了。”

周宜妃却冷笑一声。

那声音里的冷漠和嘲讽清晰可见,却不是针对姜云冉。

“我知道,你今日来不仅要盯着她们挪宫,还要问我究竟为何。”

姜云冉轻笑一声:“娘娘既然知晓,臣妾便不多言语,娘娘直接告知便是。”

周宜妃垂眸看向她,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凌厉模样,但若仔细看她眼眸,却已经少了曾经的戾气。

或许,大皇子的好转,卸去了她的脾气,让她的心也跟着安然起来。

姜云冉平静回望她,等待她的“真相”。

两人对视许久,最终,是周宜妃先开了口。

“前几日,韩才人来寻我,说有件事一直藏在她心里,她想告知我真相。”

姜云冉不由自主坐直身体。

周宜妃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她努力压抑着情绪,不让自己失控。

“她说,她知道明宣为何生来体弱多病,也知晓我之前为何情绪失常,暴戾乖张。”

说到这里,周宜妃深吸口气,缓了缓情绪。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微微哽咽地开口。

“她说,害了我们母子的,就是我父亲当时送入宫中的莲花琉璃茶盏。”

这个物件姜云冉是听说过的,但从何处听说,姜云冉已经不太记得。

她略一思考,才隐约想起曾经有一次闲谈,就是韩才人同她说的。

当时韩才人此言,是为了告诉她周宜妃大方宽和,对她极好。

时过境迁,现在回忆起来,姜云冉已经无法想起当时韩才人的表情。

她只知道,这一套茶盏极为名贵,若非周家贪墨巨甚,否则根本无法得到这一套珍贵宝物。

现在周宜妃和大皇子的弱症,居然与这套茶盏有关吗?

姜云冉有些不解。

周宜妃说:“我也觉得她信口开河。”

周宜妃笑了一下,说:“想来你也看出来,她如今又有了新的靠山,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我以为她只是胡说八道,想要借此离开锦绣宫。”

周宜妃这样一说,倒也的确如此。

之前她虽然从德妃的灵心宫来到宜妃的锦绣宫,但却是因为得罪了德妃,德妃见她不喜,这才打发出来。

周宜妃那时刚有孕,并未发病,人也还算和善,因此就收留了她。

如今想来,那时候的韩才人就是人往高处走。

德妃是得势,可周宜妃却有孕,当时的锦绣宫是比灵心宫是更好的去处。

如今周家败落,周宜妃身上无利可图,韩才人想要离开也无可厚非。

更凑巧的是,景华琰偏巧把她安排进了如今红红火火的绯烟宫,可不是越走越高,越过越好?

周宜妃会那样“误会”韩才人,也情有可原。

“事关明宣,姐姐还是不敢耽搁,立即就调查起来?”

姜云冉虽然是疑问,语气却很笃定。

周宜妃叹了口气,说:“正是如此。”

“当时韩才人同我说,她如今很是喜欢明宣,见明宣一直病殃殃的心里过意不去,她原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才同我说实话,但时间拖得太久了,她不敢再继续等下去。”

这话里就很有深意了。

周宜妃继续道:“她说,那莲花琉璃茶盏是用特殊工艺烧造的,越是清透明亮,越是声音清脆,越蕴藏剧毒。”

剧毒?

姜云冉若有所思。

周宜妃见她也有些意外,说:“我也很不解,但韩才人说,一般用这种器皿饮水吃茶久了,很容易脱发虚弱,夜里无法安眠,脾气暴躁多疑。”

“大人还好一些,久之不用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孩子……”

“孩子天生体弱,根本抵抗不住,即便停止继续使用,也不会痊愈好转。”

说到这里,周宜妃有些哽咽:“我的孩子,会重病缠身,年少夭折。”

姜云冉听了心里一阵难过。

对于景明宣的身体,景华琰一直非常在意,隔三差五都会同太医询问,看是否有治愈之法。

奈何景明宣底子太差,太医翻遍了典籍,也无可奈何。

这种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即便是太医,也难于登天。

而现在,周宜妃却又说是娘胎里带的毒。

姜云冉蹙了蹙眉头,她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那一套茶盏是有人故意给的令尊,他知晓你喜欢,特地送入宫中,当时娘娘已经怀有身孕,日日用其饮水,不光自己中毒,连带孩子也胎里带毒。”

周宜妃的眼底一片通红。

她父亲不可能故意害她,周氏的荣辱都在她与明宣身上,因此那茶盏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个不用想,两人都能明白。

周宜妃颔首,她道:“之前周家出事,我心情不愉,也不敢再奢华度日,便把那套茶盏收了起来,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的身体好转。”

周宜妃并不蠢笨,这样一回忆,的确可以印证韩才人的话。

“当时我不敢确定,心中抱有侥幸,特地命人在京中寻名医询问,名医皆不知晓,”周宜妃说,“后来我有让人去询问琉璃工匠,倒是有工匠说做他们这行的,若是手艺不行,会早早过世。”

姜云冉心中一沉。

周宜妃回过头来,眼泪已倾泻而下。

“根据韩才人的说法,明宣活不过五岁。”

————

孩子活不过五岁。

这对于任何一个母亲而言都是最沉重的打击。

即便是天潢贵胄,皇嗣龙孙,也抵不过病痛无情。

姜云冉听到这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只觉得嘴里一片苦涩,来之前喝的茉莉香片也失去了香味,只剩下难以抑制的苦来。

她想起方才那瘦小的身体,心里也涌起不舍,甚至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恨意。

那些人,太可恶了。

“稚子何辜。”

姜云冉低声感叹,心中又痛又麻,那种滋味说不上来,却相当不好受。

更何况是作为母亲的周宜妃了。

她现在还能这样同姜云冉讲述实情,没有发疯暴怒,已经是极力压抑过的。

对于现在的周宜妃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生气,而是治好景明宣,找到真凶加以严惩。

周宜妃听到这话,使劲攥着手指,指甲刺入柔软的手心,只剩下一片刺痛。

这几日,她无数次刺痛手心,手心上早就伤痕累累。

再也无法痊愈了。

她深吸口气,压抑着满心恨意,才道:“韩才人说,给我下毒的人是徐德妃。”

姜云冉心中一惊。

“徐德妃?”她不由看向周宜妃。

周宜妃颔首,脸上一片冰冷,她道:“韩才人说,当年她还在徐德妃的灵心宫,作为宫女日夜侍奉她。”

“徐氏是武将,走南闯北,经常与异族打交道,因此这琉璃烧造瑕疵有毒的事情,就是同西域客商中听来的。”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周宜妃呼了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韩才人说,当时她伺候在左右,听到徐家的老夫人同徐德妃说过此事,还说家里有所准备,只等她指点。”

“不过后来宫中风平浪静,并无异常,她又成为宫妃离开了灵心宫,后面的事情便不知情,渐渐遗忘。”

“直到我把那套琉璃盏赏赐给了她。”

姜云冉蹙了蹙眉头:“娘娘是何时给的她?”

这几日,周宜妃反复思量过其中细节,她沉声道:“是在明宣满月之后。”

孩子满月,即便孱弱瘦小,但周宜妃还是十分开怀,对锦绣宫众人多有赏赐,也就是那时,这琉璃盏送到了韩才人手中。

姜云冉听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心中对韩才人越发留心。

周宜妃今日会坦诚相告,必有事所求,也必没有怀疑她。

毕竟,周宜妃有孕时,姜云冉尚且还未入宫。

因此,姜云冉也不虚与委蛇,她直接了当:“若韩才人说的是真的,此事她隐瞒超过一年,若她所言为假,那其用心究竟为何,不得而知。”

周宜妃抬眸看向她,对于她的坦诚略微放松。

她道:“实话告知妹妹,韩才人同我说了真相之后,我并不相信。”

“对于明宣的病症,我总认为是有孕时没有养好,只要悉心调养,总能重复健康。”

“可她所说的病症都能对得上,这让我不得不上心,经过调查之后,我隐约意识到,她说的是对的。”

姜云冉认真听她说,没有打岔。

“就如同妹妹所言,若她一开始就知晓明宣和我因何而病,为何当时不说?要一直到现在才坦诚相告?”

“她给你的借口,是现在徐德妃重病,无暇旁顾,徐氏也败落,她才敢开口,对吗?”

周宜妃看向她,难得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还夸了她一句:“难怪您能把宫事处理得这样好,简直能看透人心。”

姜云冉没有如常微笑,她只是说:“我只是知晓韩才人这样的人,会如何说话办事,她做的每一件事都给自己找足了借口,表现自己的无辜。”

“是的,她就是如此说的,一字不差。”

宫殿中只点了两盏宫灯,因门窗紧闭的缘故,显得尤其昏暗。

周宜妃心情不愉,也不愿见光,就这样缩在黑暗之中,似乎这样才能让人觉得安心。

姜云冉虽然觉得闷热,却并未提醒,她陪着周宜妃细心分析如今的局面。

“娘娘查清之后,认为自己和明宣的确中毒,却没有禀报陛下,反而把韩才人和冯采女都赶出了锦绣宫,又是为何?”

这个问题问出口,周宜妃安静了一瞬。

片刻后,她才道:“因为我不相信,是徐德妃害的我。”

对于她的回答,姜云冉有些意外。

诚然,她也不认为是徐德妃害的周宜妃,但周宜妃一贯同徐德妃不对付,两人剑拔弩张多年,此时却这般信任她?

这让姜云冉有些不解。

似乎也看出姜云冉的疑惑,周宜妃叹了口气:“我同徐如烟自幼相识,她是习武出身,一贯直来直去,不会做这样的腌臜事。”

她说着,又道:“不过,都入了这长信宫,谁又说得准呢?”

“或许是舍弃不掉年少时的情分,我不愿意相信是她所为。”

“她身体不好,不宜有孕,除掉我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惹出一身事端,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是她。”

她分析得非常在理。

姜云冉也颔首,道:“我认为,也不是她。”

周宜妃并不惊讶,不过听了姜云冉的肯定,倒是越发放松下来。

不是徐德妃,似乎对于周宜妃而言,也算是苦闷日子里的好事一桩。

周宜妃没有询问姜云冉因何这样确定,她只是道:“由此我肯定,韩才人同我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

“若她不是从灵心宫知晓的那些事,那么肯定另有其人,躲在韩才人身后,时刻窥探锦绣宫的事情。”

“也正是那个人,教给韩才人说的哪些话,挑唆我同徐德妃的关系,让我们两败俱伤。”

“时至今日,她还隐藏在之后,没有露出半分马脚。”

听到这里,姜云冉不由不感叹,这宫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愚蠢的。

看起来最随心所欲的周宜妃,都这般聪慧机敏,让人不敢小觑。

“所以娘娘干脆把韩才人和冯采女都赶出去,永绝后患。”

周宜妃颔首,说:“我怕了。”

孩子的病弱,是她心里头的一根刺。

无论如何也拔除不掉。

此生此世,她大抵都会活在对下毒之人的怨恨之中,恨不得对方千刀万剐,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