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三合一】因为她疯了。(2 / 2)

“谁?”

姜云冉难得没有反应过来。

景华琰声音低沉,他慢慢说:“姚贵妃。”

红螺炭都是她着手发往永福宫,以姚贵妃的谨慎,所有的炭火她都要亲自过问。

而永福宫的问题,恰好就出现在红螺炭上。

姜云冉想到那一个个美若天仙的面容,不由道:“陛下可都要查?”

景华琰面无表情,说:“自然是要查的。”

姜云冉最终道:“希望能有线索,也希望吴端嫔能熬过这几日。”

景华琰看向他,眉宇间的凝重略减轻几分。

“今日事你做得极好,也实在劳累,早些安置吧。”

他还是不放心,让梁三泰端来安神汤,让姜云冉吃下才做罢。

两人简单洗漱更衣,等躺在拔步床上,姜云冉不由有些昏昏欲睡。

安神汤的药效很快便涌上来,姜云冉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沉入梦境。

“陛下,好梦。”

景华琰回应她:“好梦。”

在她身边,景华琰微微张着眼眸,平静看向昏暗的帐子。

福禄寿喜的纹路已经印刻进他心里,自从住进乾元宫,所见皆是。

有些话,他方才并未直接说出口。

其实这些事端,明面上的得益者看不见,可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无论事成或不成,都搅乱了长信宫的安宁,让他在国事之余,还要分神操心后宫之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后宫风浪不止,前朝的官宦宗亲,世家大族,也都牵扯其中。

大皇子的病弱,小皇嗣的夭折,也都成为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是他的遗憾。

他今日并未表现出痛彻心扉,并不是他不够伤心,也不是他冷漠无情,孩子夭折也无动于衷。

而是他把这份难过和忧伤压在了心底。

只有夜里一人时,才让它弥漫在心头。

景华琰在幽深的黑夜中叹了口气。

他慢慢摸索到身边人温热的手,轻轻握在了手心里。

这一刻,他竟然有一丝胆怯。

他之前其实很盼望两人能得麟儿,可如今,他却又不那么心急了。

比起孩子,他更不想让姜云冉染上危险。

他想要她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景华琰的眸色比这黑暗的寂夜还要浓重。

其实他也发现,隐藏在幕后之人已经等不及了。

相比于天启年间,自从元徽五年伊始,对方的手段频出。

究竟为何景华琰不得而知,但他却清楚知晓,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是万无一失的。

他不信对方真的机关算尽,做事天衣无缝。

只要做,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就比如今日。

得喜和寒苦草哪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红螺炭中?吴端嫔是自愿还是不知情,都是能探查的重点。

只要耐心,只要细心,就一定能得到线索,抓出真凶。

等到那时,他才终能放心。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睡颜没有平日那样安然,却也因为安神汤的作用沉浸在梦境之中。

他握着姜云冉的手,舍不得放开哪怕一刻。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在失去了孩子,回忆起过往的伤痛之后,他清晰意识到,他无论如何不能失去姜云冉。

这个忽然出现在长信宫,走进他心底的人。

越是相处,他越能体会到与人相伴的快乐。

这种快乐,自从四岁之后就再也不曾有过了。

是姜云冉让他重新焕发生机,也是她让他慢慢体会出相濡以沫的快乐和幸福。

还是她,让他害怕,忧心,辗转反侧。

他跟父皇不同。

他这个人私自冷漠,从不遮掩,不会虚伪表现出仁厚的面容。

他心里若只有一人,以后就只会对那人好。

作为皇帝,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对。

也不觉得亏欠旁人。

他只要自己开心,只要姜云冉幸福就好。

愿望如此简单,心情也如此明了。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滋味。

酸涩得犹如破了皮的果子,先是让人皱起眉头,在咽下去之后,却又回味无穷。

景华琰在黑暗里沉默。

这一夜,他都没有陷入浅眠。

在黎明到来那一刻,他心里已经有了坚定的信念。

他必要让幕后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也必要守护好该守护的人,与之长相厮守。

————

年关底下,大捷之后,整个长信宫本来应是喜气洋洋。

奈何吴端嫔难产,皇嗣夭折,给这份喜庆蒙上一层阴影。

尤其是长信宫中,宫人们本来都想要欢喜过年,可一想到永福宫的事情,就又都不敢声张。

他们沉默地穿行在宫巷里,如同不会说话的影子,安静无声地活着。

各宫之中,也少了几分热闹,多了些许凝重。

之后两日,吴端嫔一直沉睡,未曾醒来。

她难产血崩,精力耗损,又被太医院用了重药才勉强救回一条命,一直沉睡,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直到冬至日宫宴,宫里才又恢复热闹。

丝竹声声,觥筹交错,这一日的长信宫分外喧嚣,仿佛能驱散数日以来的阴霾。

天不亮的时候,整个玉京都热闹起来,百姓们早早起床,开始庆祝节日。

冬至是大节庆,这一日宫中上下忙碌异常,为今日的宫宴做足了准备。

宫人们早早就开始忙碌起来,打破了本来还算安静的长信宫。

即便天寒地冻,也抵挡不住过节的喜庆。

天光熹微时,景华琰就率领文武百官出宫,前往天坛行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过程繁复,要经两个时辰方能结束。

及至午时,圣驾回銮,君臣欢庆一年终了,新岁将至。

此刻的太极殿人声鼎沸。

高柱宫灯矗立在殿阁四周,把整个大殿照得灯火通明。

姜云冉身穿贵嫔的大礼服,坐在慕容昭仪身侧,两人安静吃茶。

本来今日的宫宴应是梅贤妃和慕容昭仪一起操办,但因吴端嫔事,姚贵妃、周宜妃和梅贤妃都有嫌疑,操办宫宴的差事,就只能交由慕容昭仪和姜云冉来主持。

姜云冉自不觉得辛苦。

她其实同景华琰很像,处理正事时精力旺盛,繁忙对于她来说反而不是拖累,而是激励。

时间仓促,虽有慕容昭仪在,两人还是忙到了今日清晨。

此刻坐在热闹的太极殿中,身边的慕容昭仪都有些昏昏欲睡。

姜云冉睨了她一眼,轻声道:“姐姐,一会儿要敬酒的。”

慕容昭仪激灵一下,狠狠灌了一口浓茶。

她揉了一下有些红的眼眸,感叹:“还是你厉害,你不困吗?”

慕容昭仪可是习武出身,自忖身强体壮,这样连轴转之下,还是疲倦得很。

她不由看了看姜云冉窈窕的身形:“你是如何做到的?”

姜云冉也不知道。

她思索片刻,才说:“可能我天生就是劳碌命。”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这边气氛很是和谐,那一边荣王妃、礼王妃同几名郡王妃一起上前,给姚贵妃等敬酒。

姚贵妃神情冷淡,今日就没表现出喜悦来,她推说自己不吃酒,只寡淡喝了杯茶就做罢。

她太过冷淡,以至于几位王妃也不好同她攀谈,敬酒之后便立即退下。

徐德妃病中,已经缺席宴会数十日,周宜妃不知为何,今日也没有到场,御阶之上便只坐了姚贵妃和梅贤妃。

梅贤妃有孕在身,也不能喝酒,但她面容温和,言笑晏晏,自是比姚贵妃要更得人缘。

两名年轻的王妃也不由同她多说了几句话。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慕容昭仪和姜云冉面前。

姜云冉之前未曾仔细瞧过,今日意见,便想起了之前仁慧太后和皇贵太妃两人的交谈。

相比于面容敦厚老实的荣王妃,美名在外的礼王妃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她生得同皇贵太妃有五分相似,柳叶弯眉,杏圆眼儿,巴掌大的小脸粉白如桃,笑起来如沐春风,乖巧可人。

她手里端着茶杯,先于荣王妃开口:“见过昭仪娘娘,贵嫔娘娘,娘娘冬至万福。”

慕容昭仪惯喜吃酒,闻言便端起酒杯,笑了一下:“冬至万福。”

姜云冉也跟着一起浅浅抿了一口酒。

荣王妃没有言语,她安静站在一边,乖巧地吃着她杯中酒。

倒是礼王妃又腼腆地说:“还请两位娘娘见谅,臣妇有孕在身,不便吃酒。”

姜云冉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荣王妃脸上依旧安静的浅笑,她没有因此而多生心思。

她同慕容昭仪对视一眼,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落在礼王妃身上。

礼王妃的笑容甜美可人,可不知道为何,姜云冉对她就是生不出喜欢。

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的态度。

姜云冉柔声道:“恭喜。”

礼王妃又腼腆笑了一下,她看向姜云冉,眼眸中有着纯粹的仰慕。

“一直都听闻娘娘仙姿迭貌,如今终于能同娘娘举杯相谈,是臣妇的福气。”

另一边,景华琰的堂弟恭郡王妃忙也跟着谄媚一句:“难怪陛下这般爱重,这样仙子一样的人物,便是臣妇瞧了也很是心动。”

别看姜云冉尚且只是贵嫔,但这两月来,景华琰只宣召她一人侍寝,听闻她能随意出入乾元宫,这份荣宠是旁人都不曾有过的。

便是先帝时待恭肃皇后,也没有这般爱重。

这事宫中上下皆是明了,明面上好似无人议论,但宗亲和重臣之家,谁人能不知?

私下里都记住了姜贵嫔的名号。

今日冬至,姜云冉一亮相,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明明之前她还是美人时,也曾数次参加宫宴,奈何当时无人关注一个民女出身的宫妃,根本无人在意她的容颜。

现在,那些目光就全部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或是好奇,或是打探,或是鄙薄,或是羡慕。

各种目光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若是寻常人,早就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姜云冉却泰然自若,用膳吃酒,谈天说地,态度随意却不放纵,动作身姿都优雅动人,同她身边的几位娘娘并无区别。

渐渐地,探究的目光少了。

那些人或许终于明白,为何皇帝陛下对她这样爱重,便就不敢再肆意打量。

而此刻,因为恭郡王妃的话,虽然是地地道道的大实话,却令左近的气氛陡然一窒。

上面还有姚贵妃和梅贤妃,身边一侧还有慕容昭仪,这样夸赞姜云冉,可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另一名郡王妃也立即上前,端起酒杯就要单独再敬姜云冉。

“贵嫔娘娘,都说您运道超然,可能同您吃杯酒,也让臣妇沾染你的运气。”

这话更夸张了。

姜云冉垂下眼眸,脸上笑容不变,她缓缓起身,端着酒杯对众人一敬,直接道:“今日冬至家宴,举国上下皆是欢喜,风调雨顺,盛世在望,全赖陛下英明神武,全靠列祖列宗庇佑,全仰苍天垂怜,福照万民。”

“当敬之。”

说罢,她不给旁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了当一饮而尽。

她这样一说,众人便也不好围着她再多言,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纷纷退下。

御阶之上,景华琰也看了她一眼,浅浅笑了一下。

等人走了,慕容昭仪才懒懒道:“那礼王妃美名在外,总夸耀自己是玉京才女,名头可比之前的阮婕妤要更胜一筹。”

“奈何最后也没有嫁入宫闱,不过能成为正一品礼王妃,不比入宫要强得多?”

方才姜云冉也见过两位皇叔。

荣亲王皮肤微黑,是个很俊朗的青年人,他看起来相当开朗活泼,身上有着少年人的纯粹。

年纪略小的礼亲王则斯文俊秀,一看便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说实话,他同礼王妃站在一起,还真是男才女貌,当是天作良缘。

两人刚成亲一载,礼王妃就有孕在身,瞧着也应当是感情和睦,不似心有隔阂。

姜云冉淡淡笑了一下:“谁知道呢。”

她方才注意到,恭郡王妃说话之前,是先看了一眼礼王妃的。

“不过瞧着荣王妃倒是个实在人。”

按理说,她是礼王妃的嫂子,这样于人前说话的事,应当她来做。

礼王妃抢了她的风头,她也并不恼怒,倒是个好脾气的人。

慕容昭仪知晓她不知道玉京这些人事,虽然她也是外族,到底在宫里过了五载,若是还不知情,那就真是白活了。

“我跟你说,别看这位荣王妃平平无奇,但她可是荣亲王自己选的王妃。”

姜云冉有些惊讶。

她知晓荣王妃出身平*平,家中只是玉京小官,在堂官遍地走的玉京城,什么都算不上。

她并不过分美丽,也没有让人称赞的才学,就是个很寻常的小户千金。

“你也瞧见了,荣亲王好武,他年少时在武馆结识了同样好武的荣王妃,两人一见如故,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姜云冉睨了慕容昭仪一眼,难得从她身上看到兴奋的模样。

“姐姐,回头我送你几本话本,你一定爱看。”

慕容昭仪愣了一下,两人一起又笑了起来。

“跟你说话真舒服。”

慕容昭仪忽然感叹了一句:“自从新竹走后,我那望月宫都冷清了。”

说起卫新竹,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姜云冉重新给两人满上酒,对着她做了一个敬酒的手势:“敬新竹。”

慕容昭仪呼了口气,又恢复了笑颜。

“敬新竹。”

冬至宫宴是正旦之前最热闹的宴会,宴席一直延续到傍晚时分,方才结束。

待及此,整个太极殿杯盘狼藉,冷了的菜肴堆积成山,都留给了宫人们打扫。

之前姜云冉就已经同慕容昭仪重新拟定了宫事菜肴,吃剩的泔水会收集起来,送到京郊的牲畜园喂养猪仔。

倒也算是勤俭持家。

对于这项事宜,仁慧太后非常满意,还给了两人恩赏。

宴席散尽,众人离席,一时间整个太极殿便只剩下打扫的宫人,还在忙碌不停。

姜云冉和慕容昭仪一起留下,叮嘱尚宫局的穆尚宫和典物局的靳尚典,务必要仔细行事,待整理结束之后,让宫人早些休息,也额外叫给了赏赐。

靳尚典是头一回同姜云冉打交道,见她沉着冷静,行事果断,不由在心里称赞了一句。

且见慕容昭仪就坐在一边,根本就懒得管事,只让姜贵嫔出风头,心里又多了几分猜测。

一众人正说着话,外面小柳公公去而复返。

姜云冉回过头,就瞧见他恭敬行礼:“见过贵嫔娘娘,陛下宣召。”

景华琰今日吃醉了酒。

一早就回到乾元宫歇着了,姜云冉以为他已经睡下,却不成想这会儿还记得她。

她便匆匆吩咐了几句,又同慕容昭仪道别,这才上了软轿离开。

等她走了,慕容昭仪立即起身,道:“穆尚宫,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她也风风火火离开了。

看着两位娘娘的仪驾离开,靳尚典不由感叹:“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