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做错事,总要惩罚的。【一+二更】(1 / 2)

两刻之后,红袖领着青黛在库房挑选出了四匹有问题的青云纱。

佩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命红袖去往尚宫局,要求尚宫局给棠梨阁一个说法。

红袖最后看了阮含璋一眼,捧着布匹直接离去。

倒是青黛难得机敏一回,进了寝殿就求阮含璋:“娘娘,若是让红袖这般离去,定会被姑姑责罚,还请娘娘看在红袖伺候勤勉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阮含璋犹豫地看了一眼佩兰,佩兰倒是冷哼一声。

“这原是红袖自己办差了差事,现在让她去尚宫局,不过是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青黛低下头,默默流眼泪。

佩兰记性很好,把那日的事情记得很清楚:“那日你侍奉娘娘去乾元殿,这青云纱是红袖清点入库的,当时不清点清楚,如今出了差错,自要她自己弥补。”

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但当日佩兰也在棠梨阁,作为宫人之首,她才应该为此事负责。

现下把责任一股脑推给红袖,倒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不过打量着阮含璋不敢动她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青黛也不好再求,她默默给阮含璋磕了个头,含泪退了下去。

阮含璋于心不忍,小声问佩兰:“姑姑,要不我亲自去一趟尚宫局,总不好叫红袖挨罚。”

佩兰冷冷看她一眼:“没定力的东西,不过一个宫女罢了,有什么可在意的?”

阮含璋抿了抿嘴唇,最终没有再多言。

棠梨阁安静下来,无人言语,殿里殿外都透着压抑。

佩兰一直没走,坐在那品茶,阮含璋更是显得坐立难安,时不时往殿外瞧看。

佩兰撇了撇嘴,她冷哼一声:“镇定些,这般像什么样子?”

这阮家的人,倒是一脉相承的心冷。

阮含璋心里不齿,面上却有些委屈,她低下头,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到底没有再开口。

一刻、两刻。

时间似过去许久,然回过神来,刻香不过只掉了三节。

还不到半个时辰,尚宫局那边自也出不了结果。

阮含璋透过窗棂,见外面钱小多也在游廊里反复转圈,面上的焦急是显而易见的,心里难得满意几分。

这三个分给她的宫人,虽然是临时凑成,原在宫里也不相识,到底不似佩兰这般冷心冷肺,毫不在乎旁人死活。

刻香又掉了一节,阮含璋终于坐不住了。

“姑姑,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不如……”

佩兰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就传来青黛的嗓音:“娘娘,尚宫局的刘姑姑来了。”

阮含璋心中一松,大约知道此事能转圜。

佩兰倒是有些不解,她看向迎面而来的刘姑姑,慢条斯理站起身,道:“老姐姐可有事?”

刘姑姑四十上下,应比佩兰只大一两岁的模样,但佩兰自持阮家身份,阮含璋又得宠,便有些托大。

刘姑姑倒是不在乎她的态度,一踏进棠梨阁,先给阮含璋见礼:“见过宝林娘娘,娘娘万安。”

“刘姑姑,有劳你走这一趟,红袖可还安好?”

阮含璋满面焦急,瞧着是为红袖考量,可她差遣红袖独自去尚宫局,本身就太过冷情。

现在再来过问,也不过只是挽回些许颜面,于事无补。

反正如今坏的是阮家的名声,阮含璋毫不在乎。

佩兰一无所觉,依旧道:“刘姐姐,可是为青云纱之事而来?”

刘姑姑叹了口气:“宝林娘娘,今日红袖姑娘捧着青云纱去尚宫局,恰好穆尚宫在,便听说了此事,因此格外重视。”

宫中三局两监,几乎管辖宫中一切事物。

尚宫局管宫人差事调动,西寺库及宫女名录,主管女官为尚宫,官职正五品。

另外两局为织造局和典物局,主管女官为尚服和尚典,皆为正五品女官,按理说,三人是平级。

但尚宫局有调动掌管宫中宫女和女官之责,其他两局若有事故,皆由尚宫局调停,因此尚宫局隐隐高于另外两局。

各宫妃嫔一旦有事,皆是寻尚宫局处置。

今日亦然。

尤其此事可能牵扯徐德妃,寻织造局更不可能有好结果,所以佩兰动了心思,让红袖直接告到尚宫局。

如此,也好牵扯到姚贵妃。

不得不说,若佩兰为阮含璋所用,阮含璋也要夸奖一句此事甚妙。

刘姑姑解释清楚之后,才开口道:“然此事牵扯织造局及德妃娘娘,穆尚宫不敢擅专,故而命奴婢等前来请宝林娘娘,请娘娘亲自至尚宫局定夺此事。”

“若有宫人处事有差,也要请娘娘当面斥责,加以定罪。”

这话说得好听极了。

话里话外都不提棠梨阁的过错,仿佛只要阮含璋去了就万事大吉。

阮含璋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询问佩兰:“姑姑?”

佩兰思忖片刻,道:“奴婢侍奉娘娘走一趟吧。”

佩兰的脚虽然好转,却不便长途跋涉,即便从棠梨阁至尚宫局不过一刻路程,却到底算是远路。

阮含璋犹豫再三,还是对刘姑姑道:“只我一人?”

刘姑姑倒是没有隐瞒:“娘娘,穆尚宫命奴婢等一并禀明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不知几位娘娘是否的空闲。”

阮含璋便明白,此事肯定不会简单结果。

“既然如此,我便走这一趟,看尚宫局给我什么交代。”

阮含璋拿出宠妃架势,简单梳妆过后,便领着佩兰出了棠梨阁。

待来到尚宫局中,在明堂落座,阮含璋才发现自己竟是头一位。

穆尚宫亲自等在此处,见阮含璋面色不善,忙道:“赶紧给宝林娘娘上茶,有劳娘娘略等一二。”

姚贵妃和徐德妃都住西六宫,至尚宫局路途比听雪宫遥远,即便要来也会晚上两刻左右。

阮含璋抬眸看向穆尚宫。

穆尚宫瞧着年逾三旬,生得浓眉大眼,端正富态,她同梁三泰很像似,都是和乐福气的面相。

主打一个和和气气,笑口常开。

她声音很柔和,让人听了心中舒畅,烦躁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阮含璋却没有给她好脸色。

来的路上佩兰千叮咛万嘱咐,他们棠梨阁是苦主,怎么也不能丢了阮家的面子。

“穆尚宫,我的宫女呢?”

穆尚宫笑眯眯的,客客气气说:“红袖在厢房候着,下臣已经请了织造局的姑姑过来检查布料,总要先有个定论,在定夺如何判罚。”

阮含璋冷哼一声,她昂着头,骄傲有冷漠:“穆尚宫,此事到底是织造局做事不体面,至于究竟为何,你我心里都明了。”

她伸出手,十根手指纤长莹润,泛着珠光。

指甲上的丹蔻温柔粉嫩,一如她精致艳丽的容颜。

书香门第的贵女,盛宠至极的宠妃,自有目下无尘的底气。

穆尚宫躬身见礼:“宝林娘娘说的是,不过……”

她浅浅一笑:“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事情并非轻易就能定夺,总要条分缕析,清楚明白,方能定事。”

阮含璋冷哼一声,只道:“我看着,你们就是不敢得罪德妃娘娘,只能欺负我这个宝林了。”

这话音刚落下,一道高昂的女声便响起:“怎么就怪到本宫头上来了?”

阮含璋回头,便看到姚贵妃同徐德妃联袂而来。

两人梳妆都简单,一看便是临时赶来,并未做隆重打扮。

阮含璋不情不愿站起身,对两人见礼。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德妃娘娘。”

姚贵妃眉目含笑,温柔和气:“都是自家姐妹,坐下说话吧。”

她在主位落座,待徐德妃一左一右坐下,才看向穆尚宫。

“穆尚宫,方才路上说话不便,究竟是何事?”

穆尚宫对两人见礼,伸手拍了三下掌,甄姑姑就领着红袖进入明堂,红袖跪下行礼。

甄姑姑躬身禀报:“回禀贵妃娘娘、德妃娘娘,今日棠梨阁的宫女红袖忽然来报,三日前织造局下发给阮宝林娘娘的夏日份例,其中有四匹青云纱都是陈布,特送来尚宫局,请穆尚宫定夺。”

红袖跪下把手里的布匹放到地上,伸手展开。

这两卷青云纱实在是太过破旧,不用详查,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姚贵妃微微蹙起眉头。

她看了看徐德妃,又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阮含璋,沉吟片刻道:“织造局涉事宫人是谁?可已经寻来?”

甄姑姑回禀:“已经唤来,当时是三等宫女杏花和小陶奉旨送份例,是否命她们入殿禀报?”

不多时,两名年轻的宫女就进入殿中。

两人跪在红袖身侧,叫杏花的宫女显得有些害怕,却还是道:“回禀贵妃娘娘、德妃娘娘,青云纱是奴婢等一起送至棠梨阁的,当时是由红袖姐姐查验,确认无误才送入库房,红袖姐姐全程在场,若当时青云纱有异,因何不提?要等三日过后才来检举?”

这一句话就说到了关键。

阮含璋意外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虽然年轻,只得十五六岁,倒不是个蠢笨孩子。

红袖却也不慌不忙。

她行礼道:“回禀娘娘,我们宝林娘娘初入宫,对宫中事物不甚熟悉,布料送来当日娘娘在乾元宫伴驾,佩兰姑姑在病中,奴婢分身乏术,便没有查验布匹,此事的确是奴婢的过错。”

“今日娘娘想要用布,才发现布料有异,因此派奴婢来尚宫局求个说法。”

红袖躬身磕头,态度十分恭敬。

“诸位娘娘,各位姑姑很清楚,这布料一看就是在库房里经年陈放,浸了雨水,才导致发霉糟烂,外面特地裹上一圈新布,好蒙骗过关。”

“我们娘娘单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送布料之人一定知道如何糊弄新入宫的妃嫔。”

这话说得十分不留情面。

徐德妃当即就沉了脸色:“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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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妃一贯不是好相与的。

她出身勋贵世家,性格强势,雷厉风行,即便面对仁慧太后,也总是端着身份,学不会低头服软。

这一句放肆,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红袖吓得哆嗦了一下,三名宫女都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