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做错事,总要惩罚的。【一+二更】(2 / 2)

徐德妃冷冷瞥了一眼阮含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才冷声道:“夏日份例是宫中统一发放,由织造局分发各宫,因织造局宫事繁忙,各宫要分两日才能发放完毕,三日前是第二批,分发给九嫔之下的妃嫔。”

徐德妃倒是会说话。

讲解事情还要踩阮含璋一脚。

她在提醒阮含璋,再是得宠又如何,如今不过也只是个宝林。

啪的一声,徐德妃放下茶盏。

“织造局办事相当仔细,从库房中搬出的布料,要经手管库宫女,姑姑,还要有送验宫女检查,是万万不可能出现这等纰漏的。”

徐德妃直直看向阮含璋:“阮宝林,你这是要栽赃陷害本宫吗?”

她气势凌厉,若是寻常妃嫔自要害怕,但阮含璋却毫不害怕。

她深吸口气,挺直腰背回视徐德妃。

“德妃娘娘,口说无凭,你说的流程如何,妾并未亲眼所见,唯事实说话,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棠梨阁的确收到了四匹陈布。”

“并且,这青云纱确定是从织造局送来棠梨阁的,卷轴上有织造局的标识,全部打开查验,最里侧也有织造局的钢印,于此,妾不可能做假。”

阮含璋也条分缕析,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她目光挪开,看向姚贵妃。

“贵妃娘娘,妾年轻,又初入宫闱,不懂宫中的规矩,若是意外得罪了德妃娘娘,以致德妃娘娘看妾不喜,故意刁难,也在情理之中。”

“可这般行事,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阮含璋语速飞快,根本不给徐德妃开口机会:“是,只是妾这里被换了两匹布,本不是一件大事,但若深思,被换走的布去了哪里,是否还有其他低位宫妃被换了份例不敢开口,若宫中欺压成风,以次充好,又如何敢标榜宫规森严,公平公允呢?”

“阮含璋,你放肆!”

徐德妃疾言厉色。

“你好大的胆子,这是编排本宫贪墨份例不成?”

阮含璋就是这个意思。

此事不管如何,一定同织造局脱不了关系,即便不是徐德妃所为,也是的徐德妃一系动的手。

她这般性子,旁人大抵插手不进织造局。

先把事情闹开,往大里牵扯,才不会大事化小,平淡无声。

到时候棠梨阁事发,阮含璋敌人众多,要查的人也就更多。

越乱越好。

思及此,阮含璋昂起头,越发骄纵。

“妾如今正得盛宠,陛下待妾爱重至极,妾心里很清楚,定是有人拈酸吃醋,想要打压妾。”

徐德妃气得深吸口气,几乎就要厉声训斥。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梅影姑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抬眸平静看向阮含璋。

“宝林娘娘,话是不能乱说的。”

“若是宝林娘娘无凭无据便直接检举德妃娘娘,到时候即便闹到御前,德妃娘娘也能斥您污蔑高位妃嫔,搅乱宫事。”

阮含璋捏了一下手,一下没了声音。

佩兰有些着急,她见阮含璋竟是被吓唬住了,心里越发不喜,直接开口替她言语。

“梅影姑姑此言差矣,此事可是棠梨阁苦主。”

“这四匹陈布,就是我们棠梨阁收到,如今寻到尚宫局,不过只想讨个公道,因何就是开口污蔑?”

佩兰笑了一下,神情和缓下来:“如今贵妃娘娘掌管六宫事,必要让贵妃娘娘知晓宫中大小事务,我们宝林娘娘如此开口,不过是想给贵妃娘娘一个方向,省得最后牵连贵妃娘娘,也让德妃娘娘落了欺压宫妃的名声。”

别说,佩兰这一番话说得有模有样。

不过她总是自持阮家身份,语气并不谦卑,她越说,徐德妃面色越难看。

“怎么,事情还没查清,就一定要把这罪过落到本宫头上?”

徐德妃似乎不愿再同阮含璋开口,直接看向姚贵妃。

“贵妃姐姐,你如何看?”

方才两方争执时,姚贵妃一直没有开口。

现在被两边都扯入战场,姚贵妃才浅浅笑了一下:“都是自家姐妹,莫要焦急。”

“本宫已经看明,此事应当确凿,那两匹布都有穆尚宫亲自查验,的确出自织造局。”

也就是说,不可能是阮含璋造假栽赃。

徐德妃还要开口,就被姚贵妃摆手压了下去。

“且听我说。”

她温柔和气,说话不徐不疾,让方才明堂中浓烈的火药味瞬间平息。

“宫中处事,有宫中的缘法,”姚贵妃一字一句道,“第一,织造局以次充好,给棠梨阁送了陈布,理应责罚,经手众人皆罚俸两月,以儆效尤。”

说到这里,阮含璋得意一笑。

徐德妃却回过味来,也挑眉看向阮含璋,眼眸中皆是挑衅。

“第二,织造局宫女杏花和小陶,送布抵达棠梨阁时,并未按照织造局要求当面开卷清查,罪加一等,即刻调离织造局,暂调扫洗房。”

那两名宫女面色一白,却不敢反抗姚贵妃,最后只能红着眼睛磕头:“奴婢知错,谢娘娘仁慈。”

姚贵妃满意点头,最后看向阮含璋。

“阮宝林,你虽初入宫闱,却在储秀宫修习宫规一月,宫中事务你心中明悟,不用本宫再来教导。”

阮含璋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此事虽然织造局有错,但你宫中的宫女红袖亦有错,她没有按照规矩当面查验,至使过三日才发现异常,同样是大过。”

姚贵妃顿了顿,看了一眼穆尚宫,最后没有犹豫,直接道:“按照宫规,同样要降职,罚离棠梨阁。”

姚贵妃可以直接处置织造局的宫女,但棠梨阁的宫女,姚贵妃要征求阮含璋的意见。

阮含璋愣了一下。

她看了看佩兰姑姑,佩兰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显,只无奈点头。

“娘娘,的确是这个规矩。”

阮含璋一下子红了眼眶。

“你怎么不早说!”

她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立即看向跪在地上的红袖,非常不舍:“红袖……”

红袖倒是很上道,她膝行转身,嘭嘭嘭给阮含璋磕了三个头。

“娘娘,奴婢没福气,不能继续侍奉娘娘左右,在此恭祝娘娘步步高升,荣宠不衰。”

这话说的,简直是主仆情深。

却没有顾及姚贵妃和徐德妃的面子。

徐德妃挑了一下眉,有些得意地道:“阮妹妹,你到底年轻,还是回去好好背一背宫规,再来找茬闹事。”

“当初你可是秀女头名,如今安逸日子久了,怎么什么都忘了呢?”

“做错事,总要惩罚的。”

阮含璋猛地抬头,恶狠狠看向徐德妃:“你是故意的!”

徐德妃心里舒畅,她笑道:“此事对本宫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宫人们不经心,闹了这一场误会罢了。”

说到这里,徐德妃瞥了一眼明堂外候着的织造局白尚服,声音冷淡下来。

“今日事,是贵妃娘娘心软,没有严厉责罚,若是按照本宫的性子,所有人都要打十个板子,看你们还敢不敢玩忽职守。”

“以后都警醒一些,莫要再出纰漏。”

宫人们一起下跪,口中称是。

徐德妃得意洋洋:“既然事情已成,都散了吧。”

阮含璋几乎咬牙切齿,她忽然开口:“等等。”

徐德妃睨了她一眼。

“阮宝林,还有什么事?”

阮含璋深吸口气,抬眸看向贵妃娘娘。

“娘娘,我知道红袖的确做错了,是她不够严谨,被人所害,我也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是我疏忽了。”

“但红袖到底侍奉我一场,一贯恭敬勤快,我不忍心让她去浣衣局,从此只能暗无天日过日子。”

阮含璋不去看佩兰的眼神,她撑着扶手站起身,规规矩矩给姚贵妃躬身行礼。

“她的错,我替她担了,罚俸我双倍补上,只求给她安排个好去处。”

这般为红袖着想,很让明堂中的宫人们动容。

眼见她一改方才跋扈的姿态,终于懂得低头,徐德妃心里痛快,便也懒得去为难一个小宫女。

见姚贵妃向她看来,这才颔首道:“妹妹快坐下说话,何必如此拘礼。”

“红袖虽有错,可也知晓将功补过,敢于承担错误,是个好孩子,既然如此,穆尚宫,你看着给她安置吧。”

阮含璋红着眼眶对姚贵妃道:“多谢贵妃娘娘,娘娘大恩,妾铭记于心。”

姚贵妃扶着宫人的手起身,温柔笑道:“今日是小事,不过一点差错,都不要往心里去,以后和和气气,才能和平相处。”

她说着,直接往外走:“既如此,本宫便回宫了。”

恭送过姚贵妃,徐德妃也起身,挑眉看向阮含璋。

“阮宝林,今日我再给你上一课。”

“得宠是得宠,但份位是份位。”

徐德妃得意一笑,同阮含璋擦身而过:“宠妃年年都有,可德妃只有一个。”

说着,徐德妃轻笑而去,只余馥郁的兮合香在殿中萦绕。

阮含璋深吸口气,她上前亲自扶起红袖,这才看向边上一直没有离开的甄姑姑。

“姑姑,红袖就交还给你了。”

阮含璋握了一下红袖的手,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阮含璋转身离去:“走吧,回宫。”

她刚踏出尚宫局明堂,就听到身后传来红袖的声音。

红袖往前追了两步,给她磕头行礼:“娘娘,奴婢不能继续侍奉,还请娘娘保重身体,以待他日。”

阮含璋没有回头。

等两人行在宫道上,佩兰才说:“都怪我,忘了这事,咱们宫里人口本就少,这下伺候的人就更少了。”

阮含璋睨了她一眼,反过来安慰:“无妨,只身边,最重要的就是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