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嘭得一声关上,杨妍有些担忧:“湛北,澜澜怎么了?”
“妈,她切洋葱辣眼了。”
江湛北淡淡说了句。
“真的?”显然,对于这个解释,杨妍有些不太相信:“你要多照顾以澜,别什么事都让她来做,听没听见。”
“好。”江湛北笑,“我现在就去给她递纸巾。”
挂断电话,江湛北捏着手机走到洗手间门口,隔着门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啜泣,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落下。
情绪,总要自己来,才能整理清楚。
过了许久,莫以澜打开门走出来,一眼就撞上江湛北那似笑非笑的眼眸,心中五味繁杂,什么话都不想说。走到餐桌前,刚拿起筷子就看见那一筷未动的早餐还在冒着热气,只觉得不可思议。
“我刚热了一下,想想,你也应该出来了。”
一室寂静,江湛北温柔带笑的嗓音格外清晰。
莫以澜侧头看着他,过了许久,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江湛北,吃完早餐你就走吧,把钥匙留下,要不然,我换锁也可以。”
江湛北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站起身来:“你要是换锁,我就告诉rry说这次合作换人。”
听到这话,莫以澜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说话的声调也显得有气无力:“你就非要这么逼我吗?”
明知道的,所有可控力在你面前都化为虚无,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江湛北捏了捏莫以澜的脸颊,嘱咐道:“早餐一定要吃,过两天去工地的时候多带两套衣服,会在那里住几夜。钥匙我留着,锁你也不要换,我不会招呼都没打就过来,但起码要确保你安全。”
温醇的语调还在耳边回响,莫以澜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湛北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离开,关门之前,还深深看了她一眼。
大门啪嗒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人。
站了许久,垂在身侧的双手无力,视线望着那一桌丰盛的早餐,才想起离开的那个人一口没动。
启程去工地当天,莫以澜收到一个微信小视频,没想太多,在车上直接点开来看,传出的声音令周围人纷纷侧目——
“我们家小北的确在跟澜澜谈恋爱啊!”
杨妍脸上满是如沐春风的笑意,连带着说话的声调都要比往日上扬许多。这样的兴奋跟喜悦却把莫以澜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听筒处,退出微信。
前排的江湛北侧过头来看她,眼角眉梢都是戏,连带着那上扬的唇角都意味深长。
旁边坐着的rry只是换了个姿势睡觉,只是那用棒球帽盖住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隔着一条通道,王放跟李佳奇纷纷探出头来,露出暧昧的笑容,压低了音量调侃莫以澜:“,这一次可辩解不了吧?早些承认多好,我们就可以改口叫您嫂子了。”
莫以澜涨红了脸,戴上墨镜,把头转向窗户那边,不去回应他们的调侃,只想努力控制那烧得越来越烫的脸颊跟耳朵。
每一个对爱丁堡有所痴恋的人,都会选择来卡尔顿山,因为在这里,能看到不一样的城堡。
所以度假村的选址,在犹豫徘徊了许久后,定在了卡尔顿山山脚下,项目开始前,y建筑师事务所的负责人没少往爱丁堡这边跑,为的就是能得到当地政府的同意,拿走度假村项目的开发权。
下车后,莫以澜故意走在最后面,前面是王放跟李佳奇,一个拍照,另一个负责评估周围的环境条件。rry带着江湛北走在最前,时不时抬手指着周围某处风景,跟他描述。
事实上,论风土人情这块,最熟的人应该是莫以澜。可她还陷在微信小视频的冲击里,满脑子都是为什么跟怎么办。
为什么杨妍要那么说。
小视频传出去,肯定很多人知道,到时候她跟江湛北要怎么办。
下意识抬眼望着前面那颀长挺拔的身姿,谈恋爱这三个字闯入心房竟带着一股甜腻的气息。莫以澜捂着扑腾扑腾跳得欢快的心口,闭眼作着深呼吸。
rry回过身才发现莫以澜落在队伍最后面,低着头,提着包包,走得慢吞吞的有些魂不守舍。
“,走快点,跟不上了。”
“好。”
应声后,莫以澜加快脚步跟上,经过李佳奇身边的时候,听见他笑嘻嘻喊了声小嫂子,耳根蹭地红起来。
“李佳奇!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们老板把你遣送回国!”
莫以澜压低声音,警告一句。
“他胡说八道什么了?”
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莫以澜猛地回过头,江湛北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竟一点都不知道。
“江总。”
王放跟李佳奇齐声打招呼,江湛北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紧接着动作自然地取下莫以澜背着的背包往自己肩膀上挂,旅游包跟休闲西装居然没有半点违和感。
莫以澜莫名其妙地看着江湛北:“我自己背得动,不用你帮忙。”
江湛北看都没看莫以澜一眼,把手覆在李佳奇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捏了一下算作警告。
“跟上,别掉队。”
这句补充的话,自然就是对莫以澜说的了。
爱丁堡属温带海洋性气候,温暖湿润。
卡尔顿山的夏天,气候温和,不用担心阳光太过炽热而只能躲在房间里听海风拍打海岸。出来散散步是一个慵懒却又最浪漫的选择,感受着微风带来海水的气息,夹带着凉爽令人心旷神怡,闭上眼张开双手,仿佛就能拥抱整座城市。
一行人走到住的地方,入目是时隐时现的城垛,每一块砖头仿佛都记录着岁月的痕迹,就好像伸手触碰的时候,记忆会被带着回到维多利亚时代。
“,rry!”
老房子里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拄着拐杖微笑着跟rry打招呼。
rry上前拥抱了老人之后,转身跟江湛北他们做介绍——
菲戈尔是rry在英国念书的时候跟的专业教授,苏格兰人,退休后就回到爱丁堡这边来生活。平日里住在这小别墅里,一到假期,就被孩子们接到镇上去。两年前老伴去世后,孩子们本是希望老人跟他们一起生活,但菲戈尔自己不想走。说是舍不得卡尔顿山这里的美景,想留下来,黎明黄昏都陪着老伴。
这一次来卡尔顿山,rry提前联系了菲戈尔,老人当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表示特别期待度假村的项目设计。
得知菲戈尔也是建筑设计师,莫以澜露出惊讶的表情,连忙上前贴面打招呼并作自我介绍。
就这样,rry扶着菲戈尔一边寒暄一边往屋里走,剩下的四个人就跟在后面。小别墅的空房间并不多,王放跟李佳奇住一间,莫以澜单独住一间,剩下最后一间房就只能是江湛北跟rry一起住。
分开时,江湛北将背包递给莫以澜,只见她唇角微勾,歪着头轻俏吐字:“祝你好运。”
彼时的他并不懂那四个字的含义,直到后来听说,整张脸都绿了。
多年后,回想起这件事,江湛北轻佻地勾起莫以澜的下巴,质问她:“你那时候,是不是真想把我推给rry?”
莫以澜强忍着笑摇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察觉到什么,再说了,我后来不还是把你捞回来了嘛。”
“可我跟他睡了三夜,这笔账怎么算?”
莫以澜故作思考,尔后委屈地耷拉着脑袋:“你总不能让我把他睡回来吧?”
“你敢!”
江湛北咬牙切齿。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事了。
来卡尔顿山,一路上花了不少时间,进房间稍作整理后出来,菲戈尔热情邀请着去庭院吃饭。
莫以澜换上一套运动服,坐下的时候环视一圈没有发现江湛北的身影,不等她问,rry就已经开口了——
“江总有个视频会议,让我们先吃,他晚些时候下来。”
饭后菲戈尔邀请大家出去散步走走,rry扶着老人走在前,王放跟李佳奇也带上两瓶红酒跟在后面,回身询问莫以澜,她却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委婉拒绝,留在庭院里荡秋千。
这个时间正值退潮,听不见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但秋千若是荡得高一点,还能看见远处的马瑟尔堡海湾,雾气将其包裹着,若隐若现。
江湛北说的晚些,直接就是两个小时。
下楼的时候,一层空无一人,环境昏暗,借着照进屋子里的细碎阳光,勉强走到餐厅的位置,却没有注意到门框处摆放着的古老陶罐,一不小心踢倒,碎片直接扎伤了脚踝。
动静引起了庭院莫以澜的注意,起身小跑进来,就听见闷哼声。
“怎么回事?”
“别过来!”
莫以澜刚打开灯想要走过去,就听见江湛北厉声警告,借着灯光看见地板上一片狼藉,散落着的碎片跟陶土上还有血迹,离得太远看不出他脚上的伤势严不严重。江湛北不让她走过去,莫以澜急得眼眶都红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事实上,这点小伤对于江湛北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大院里长大的男孩子,哪个没有去营地里训练过的,比被陶片割伤还要严重的情况多了去。
“别急,我没什么事,菲戈尔呢?”
江湛北弯下腰将地上的陶罐碎片整理到墙角处,又仔细看了一遍确保没有小碎片后才站直身朝莫以澜招招手。
后者跑上前来,扶住他的手低头往脚上看,一边回答:“他们都去散步了,你先让我看看伤口。”
“他们去散步,你怎么不去?”
江湛北虚握着莫以澜的肩膀,眉眼含笑地问她:“是不是在等我一起吃饭?”
听到这话,莫以澜抬起头来,这么近的距离,呼吸交织在一起,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江湛北眼中有她的倒影。
小心思被猜透的慌张跃然于脸上,虽很快掩藏起来,但还是被江湛北给看出来了。
“你应该自己先吃的,不用等我。”
“我早就吃完饭了。”莫以澜松开手原本扶着江湛北的手,没声好气地瞪他,“别自作多情。”
江湛北笑笑,指了指脚上的伤:“怎么办,菲戈尔不在,我们不知道药箱在哪里。”
“我带了一些,你去沙发坐着,我上楼拿。”
很快,莫以澜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药包,看上去鼓鼓的似乎装了不少东西,江湛北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然短短四天三夜的外出,哪需要带药包。
“有时候去工地会被钉子扎伤或者是不小心刮伤,没有随身携带便药很麻烦,伤口感染来不及处理,第二天就会发烧。后来就养成了个习惯,不论出门几天都会带上一些治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莫以澜坐在地毯上,将包包打开来放在一边,然后举起江湛北的腿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丝毫未觉得姿势有什么不妥。
“陶罐放得那么隐蔽你都能踢到,走路都不长眼睛的?”
莫以澜嘴上这么嫌弃江湛北,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半点敷衍。伤口上有很多陶土颗粒,她用碘伏棉棒一点点细致地清理,花了不少时间。
江湛北低头看她,嘴角含笑:“光线太暗,再加上出神想事情,一不小心就撞倒了。如果非要仔细追究的话,你还得付一半责任。”
擦拭伤口的动作一顿,莫以澜抬起头来很是诧异:“关我什么事?”
“因为我在想,你抛下我去哪里了。”
“……”
江湛北眯着眼睛,尾音慵懒,说这话的时候跟莫以澜的距离凑得很近,四年不见,他俨然成了一个撩妹高手,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总能让莫以澜心跳加速,回应不上来。
“看样子这点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还有力气跟我开玩笑。”莫以澜站起身,把药跟绷带一把塞到江湛北怀里,冷漠说道,“自己涂。”
原本搁在莫以澜膝盖上的腿因为她突然起身这个动作而重重晃了一下,伤口处正巧就磕到了桌脚。
江湛北皱着眉头闷哼一声,手指虚捂着,身子往后仰。
莫以澜整个人僵住,呆呆看了几秒后才迟疑地问了句:“你现在是演的,还是真的?”
“你说呢?”
江湛北摊开手掌心,满是血迹,好不容易止住的伤口因为桌脚那一撞,直接裂开。莫以澜吓得当即抽出纸巾去擦,动作哆哆嗦嗦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我……”
“你紧张起来说话磕巴的毛病还没改?”
江湛北见莫以澜急得快把唇瓣给咬破了,想都没想,俯身把头一侧,直接吻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令莫以澜大惊失色,身子不自觉往后仰,幸得江湛北用手托着才不至于摔下去。
“以后紧张着急不要咬嘴唇,它是我的。”
江湛北没有加深这个吻,蜻蜓点水后松开,勾起唇角露出一丝魅惑的笑,尔后覆在莫以澜耳边,直接宣布了对红唇的占有权。
莫以澜大脑一片空白,耳根红热一点点攀升,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沉默着帮江湛北上药,缠好绷带时领结也打得很漂亮。
做好这些,她又安静地收拾好药包跟垃圾,站起身的时候,莫以澜的眼神落在别处,嗓音清淡:“江湛北,有些事情有些人,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那些成为过去的,就放手,不可以吗?”
她是站着的,江湛北是坐着的,看她的时候,他需要仰起头来。
小别墅的客厅里只开了天花板中央那盏陈旧的水晶吊灯,橙黄的光线打落,将莫以澜侧脸轮毂线条勾勒得清晰且精致。
只可惜,那柔软的光线,却没将她五官眉眼上的那抹冷色抹去。
“妍姨误会了我跟你的关系,现如今恐怕大院里的长辈们多少都听说了。江湛北,我不想耽误你,你适合更好的女孩子。”
江湛北没有因为莫以澜这句话而露出半点不悦的神色,他靠着沙发,姿态慵懒,甚至是笑着反问道:“你怎么就觉得,在我心中你不是最好的?”
十几年的时光在脑海里像电影画面般迅速掠过,被回忆勾起的情绪蔓延开来,势头抵挡不住。不顾脚上的伤口,江湛北慢慢起身,站在莫以澜面前看着她:“你可能不清楚,我想把拥有的一切都给你,仍觉得不够。年少时,不懂得怎么去温柔地爱一个人,所以一不小心犯了错。时间长了,愈发觉得不能再等了,也就亲自来了。我若心里没有你,这四年来就不会四处打听关于你的消息,你若不是我心中最好的,也不值得我这些年来,念念不忘。”
掷地有声的剖白心迹让莫以澜整个人都怔住了,她看着江湛北,心里溢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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