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扬带她去了一家大隐隐于市中心四合院的私房菜馆。庭院里种了不少竹子,风萧萧地吹过片片竹叶,有一种文人式的浪漫。英贤想,可惜了,座上只有两个铜臭冲天的投机者,正要谈一场分崩的交易。
英贤主动提道:“普雷之所以愿意放弃追讨违约金,还全额退还我们的前期款,是你出面了吧?”
沈东扬默认。
英贤说:“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沈东扬说:“抱歉。”
英贤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有什么可抱歉的?换作我,我也会这么做。”换一口气,她替他开口道,“放心,我爸他清楚我们的婚事取消了,我也明白。”
沈东扬更尴尬了,嘴里味同嚼蜡一般,不知自己吃了些什么。
他问:“听说蒋……叔住院了?”
“嗯,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沈东扬没话找话道,“你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上班,开会。”
“我看股票跌了一些,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英贤瞥他:“沈先生,你打算搞暗箱操作?”
沈东扬不自觉地笑了:“不是,我只是想尽点儿力。”他们从来不是恩爱情侣,可听见她叫沈先生,不知怎的,他心中竟生出了几分留恋。
英贤只说:“谢谢。”
吃完饭,沈东扬坚持要送她,英贤婉拒失败,索性点明:“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不太好。”
沈东扬僵住。沈平确实交代过要他断干净。他低头打量她平静的侧脸,在她即将上车的那一刻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脱口问出心底的疑惑:“英贤,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英贤仿佛听不懂。
沈东扬的眸色晦暗,还带有一点儿不解。他知道此时说这些毫无意义,可就是忍不住问:“为了那个保镖?”
英贤看了他几眼,脸上挂起笑反问道:“我这么疯?”
沈东扬被她问住了。
趁他愣神的工夫,英贤挣脱了束缚,道声再见便驾车离去。
沈东扬杵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车屁股,始终拿不准她最后那句是真是假。然而不管是真是假,都与他无关了。
直到沈东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视镜中,英贤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拨通傅城的电话,刚响两声,傅城的声音透过蓝牙回荡在车厢内:“喂,英贤。”
他每次接电话都是“喂”一声后直接叫她的名字。
英贤问:“在哪里?”
“家里。”
“在复习?”
“嗯。”
英贤语气一变,严肃地问:“傅城,你真的在认真复习吗?”
傅城怔住,只听她又说道:“怎么每次接电话都这么快?”
沉默了几秒,车内响起他略微低沉的声音:“我给你设置了特别的铃声。”所以一听就知道是她。
一声极轻、极低的笑伴随电流传入耳朵,傅城眼睛里尽是温柔。
英贤说:“我现在过去找你,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
“见面再说,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英贤喊r导航。
傅城在某些方面正经得要命,两人明明一周有四五晚睡在一起,他还非要另外租公寓,说是没得到她家人的认可,婚前同居对她的名声不好。
英贤笑着说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名声,不想傅城竟然生气了,闷声看书,不理她了。
公寓内,傅城正在等她。
英贤有钥匙,一推门,正巧撞进他的眼里。
她不紧不慢地关门、脱鞋,踱到他身前,站进他两腿之间。
傅城仰头看着她,浅色瞳孔隐隐透着紧张。
英贤说:“记不记得在力尼亚的时候,我说要你给我一点儿时间?”
“记得。”
“傅城,为什么不问我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傅城轻微地摇一摇头,双手扶住她的腰,说:“你需要时间,我就给你时间。”
“那我要是需要十年、八年呢?”
傅城不说话,眼睛牢牢盯住她:“我没想过。”其实想过,没想出结果,便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从决定回国的那一刻起,他就相当于放弃了任何形式的主动权,心甘情愿掉进她的网。
英贤抚摸他的脸:“你不打算想一下吗?”
傅城不说话,依旧盯她。
英贤眸光浮动,说:“你可以想。”
他还不说话,她就催促:“傅城,问啊。”
傅城的神经倏地一下紧绷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英贤,你需要多少时间?”
英贤的目光软下去,双唇挑起温柔的弧度,缓缓开口:“不需要了。”
她主动靠近,柔软相触的那一瞬,傅城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勺,将所有情绪化作激情。这一刻,傅城心情矛盾至极:既想进行最彻底、最野蛮的占有,又想抱着她什么都不做。
在矛盾的撕扯中,傅城的心脏如同过电,泛起阵阵酥麻。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直到英贤站得腿软,倒进他怀里,他也没有放开她。
两人相拥倒在沙发上,傅城不厌其烦地帮她抚掉乱飞的青丝,掌心滚烫。
等到傅城好不容易放开她,英贤清了清嗓子,说:“傅城,我们得过一阵子才能公开。”
“嗯。”傅城恋恋不舍地啄她的耳朵,“我明白。”
英贤拦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现在虽然没有了沈东扬,但是还有我父母,我们可能要在一起久一点儿,等我在公司坐得更稳一点儿才能让他们同意我们结——”
傅城捂住她的嘴,温柔似水的眼眸透出点点无奈。他轻轻吻她的额头,说:“英贤,有些事就留给我做吧。”
尽管热血沸腾,尽管心脏就要跳进嗓子眼,但他不能让她先说出那句话。就这一次,不能让着她。
英贤怔了一会儿,在他的气息中闭上眼睛。
她想,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堪称麻木。
和沈东扬订婚那天,两家人坐在偌大的包间里,言笑晏晏地谈生意。沈平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蒋震说英贤是他最器重的女儿;沈东扬拿出后来出现在周晓晴脖子上的蔚蓝恒星表诚意,蒋震便点明会用哪些股份、房产做嫁妆。
婚姻对她来说一直是场交易,浪漫成分很少,哪怕男主角换成了真正爱的人,实用性的思维依旧占据上风。从决定与沈家分道扬镳开始,英贤就已默认自己会和傅城共度一生。
她不是会被鲜花、烛光、单膝跪地打动的人,可他用包容温柔的语气说出这话,极其认真、诚恳,反倒叫她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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