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结束(1 / 2)

鹅绒锁 春眠药水 2977 字 3个月前

自从那日妻子表达不满之后,沈平嘴上不提,实则也在重新考虑与蒋家的婚事。

他自诩看人准,一直认为英贤这孩子很有大局观,经过这么一折腾,沈平突然不敢确定了。

这日,开完会,柳常明叫住他,邀他去办公室喝杯茶。

沈平知道柳常明绝不会无缘无故叫他喝茶,因此耐心等着。聊了几句会议内容,柳常明突然问:“听说张鹏的事情了吗?”

沈平正色道:“听说了。”

敛了三个亿,上周被判无期徒刑,张鹏当庭认罪,新闻都报道了,怎么可能没听说?

柳常明感慨道:“可惜了。二十年前,他给我当秘书,那时候我就发现,这个年轻人聪明、好学,唯独心太软,对什么人都冷不下脸。沈平,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抓吗?”

沈平知道也装不知道,摇头静候。

柳常明说:“他和前妻离婚十几年,为了孩子着想,两人离婚不离家,前妻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不怕你知道,他还来找过我,五十多岁的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指天发誓自己真不知道前妻那些事。”

“发誓有什么用?凡事要讲证据。”柳常明叹气,顿了顿,说,“都说后院失火,前院遭殃,我看未必。后院为什么能失火?其根源在前院失察,不能把因果关系搞反了。”

直觉告诉沈平,柳常明这是在敲打他,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他敲打的事。

思前想后,他一咬牙,决定直话直说:“柳老,请您明示。”

柳常明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喝完茶,从办公桌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沈平接过一看,是京州商业银行的贷款资料。起初他心里还有点儿疑惑,翻看几页后,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蒋震贷款四十多亿进行收购,自己仅出资一点六亿,杠杆率超过二十倍,无异于空手套白狼。

去年秋天,公安部才出台意见,要保持对金融犯罪的严打高压态势,紧接着,证监会主席再次强调了“强监管,去杠杆”的政策。

蒋震在这种时候玩这套,根本是顶风作案。

柳常明适时开口:“沈平,你说这笔款能不能批?”

“不能,无论如何不能。柳老,我要是知道,绝对不会——”他说不下去了,张鹏不也是这套说辞吗?谁信?

他这番激动,一半是真,一半是演给柳常明看的。柳常明既然私下约他,就说明没打算把他怎么样。

柳常明说:“沈平,前院要管,后院也得看住。张鹏那是离婚十几年的老婆,你这可是即将过门的儿媳妇。”

沈平真情实感地冒出冷汗。

回到家,沈平立马叫秘书帮他接通京州商业银行。行长对他的来电似乎并不意外,恭维两句便提到蒋震的贷款,为难地表示有些难办。沈平直言要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严格按照规定办事。

放下电话,他又拨给沈东扬。沈东扬今晚有约,搪塞了两句,沈平直接叫他滚回来。

宋蕴被他的脸色吓得不轻,试探着问:“老沈,出什么事了?”她有很多年没见过丈夫如此情绪外露了。

沈平沉默半晌,只说:“宋老师,还是你见微知著啊,这次是我不如你了。”

事到如今,照章办事已不够力度,他得“大义灭亲”才行。

蒋震纵横商场三十几年,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先是商业银行的张行长来消息,说总行驳回了他们的贷款申请,还暗示他此事已经传出去,别家银行也不可能批款。紧接着,他竟收到传唤,要求他于一周内带着身份证亲自前往证监会京州稽查局协助调查。

他第一时间叫英贤联系沈东扬,英贤自己打了两次电话,又当着蒋震的面打了两次,沈东扬不接。

蒋震气得摔了杯子,双手止不住地哆嗦。

事情若是发生在三十年前,他的反应不会这么大。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他见多了。可他站在顶峰太久,也被人捧了太久,已然忘记那种滋味,乍一回味,只觉怒不可遏。

除了杠杆问题,蒋震还将面临扰乱市场秩序的指控。因为他对外发布普雷收购计划时,并未提及融资尚待审批,有刻意隐瞒之嫌。

调查进展得异常顺利,一个月后,证监会官网发布《行政处罚决定书》,蒋震被处以四十万元罚款,两年内禁入资本市场。

当夜,蒋震紧急入院。

这一次,他是真的垮了,连勺子也拿不起来,一粒饭、一口水皆要人喂到嘴边才行。

“我来吧。”英贤从许俏手中接过勺子,将炖得软烂的参粥送入蒋震口中。

蒋震盯着英贤,吐出两个字:“普雷。”

英贤轻声说出好消息:“爸,普雷说不会向我们讨要违约金,前期款也会全额退还。公司的股票跌了些,但是问题不大。这个季度的营收远超预期,等到季报公布,一定会再涨起来。”

“好,好。”蒋震连连点头,“老三,你做得很好,辛苦……”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英贤握住他干枯的手,说,“爸爸,您才是,辛苦了一辈子,好好休息一下吧。”

蒋震看着她年轻精致的面庞,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会不会,会不会是她?!

普雷是她找来的,银行是她联系的,也是她说需要他出面……

可是,为什么?为了彻底取代他?不会!蒋震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她也因此失去了沈家,得不偿失。

如果不是她,会是谁?难道真的是他气数将尽,撞到了枪口上?

英贤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轻声问道:“爸,要不要再吃一点儿?”

目光在她脸上游移许久,那浑浊苍老的眼珠终于还是黯淡下去。

“不吃了,我想睡一下,你去忙你的吧。”蒋震疲惫地闭上眼睛。

就算是她又如何?

他老了,而她那么年轻。

离开房间前,英贤看了许俏一眼,然后去后花园散步。

逛了十几分钟,许俏找到她,送上一杯水:“三小姐,您要的水。”

“谢谢。”英贤抿了几口,确认周围无人才轻声问,“许俏,爸都送了些什么给你了?”

许俏心思转了转,老实说:“之前我妈妈生病的时候,老董事长给了我三十万支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镯子、一条钻石项链。三小姐,我不知道它们值多少钱。老董事长说,以后会将一套公寓过户到我名下。”至于以后是多久以后,她就不知道了。

略一停顿,她匆忙补充道:“老董事长还给了我一张卡,平时买东西用。”

随便刷这种话听听就好,她刷的每一笔钱蒋震都会收到通知,许俏心里明白,副卡根本不能算她的,但她不想让英贤觉得自己不知好歹。

在家里,所有人依然称蒋震为董事长,许俏谨慎,特意加个“老”字。

英贤“嗯”了一声,轻飘飘道:“镯子和项链加起来,大概能值六十多万。”

蒋震精着呢,即便都是女朋友,也会看人下菜碟:若女朋友是合作伙伴、演艺明星,出手必定大方;若是小家碧玉,那便要缩水。大方是个相对概念,爱情只能冲昏他的道德观,冲不乱他的算盘。

许俏心里一惊,暗暗庆幸自己照实说了。她既然能报出价格,就说明她清楚蒋震送过自己什么。

英贤突然说:“爸在法国南部有套度假屋,那里气候比京州好,更适合休养。许俏,如果你能说动爸去那里度假,并且一直留在法国,那套房子就是你的了。我不清楚那套房子现在市值多少,但是一定比项链和镯子多。”她笑了一下,用调侃的语气说,“对于看中的东西,女人出手总是比男人大方些。”

许俏被突如其来的惊喜震蒙了,缓了两秒才说:“谢谢三小姐。”

英贤看了一眼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交代几句便离开了。她今晚与沈东扬有约。

蒋震的处罚决定书公布后,消失许久的沈东扬终于现身,电话约她见面。

时间点卡得非常妙,换个天真点儿的,可能以为两人还有戏。

她提前十分钟到达,然而沈东扬比她更早,已经落座。

英贤放下包,语气如常地打招呼:“来这么早。”

这话在沈东扬听来有点儿讽刺意味。尘埃落定了他才露面,算迟到很久了。

沈东扬不擅长做弱势的那一方,因此显得有些局促。

英贤笑了笑:“点菜了吗?”

沈东扬说:“点了套餐。”

英贤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