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甚至高高兴兴地派遣车马要送弗陵回府,可自己给推辞了。
回到花满楼,还得回去告知一个人事情进展。
哪知道这家伙竟然在花满楼里喝上了美酒,享受起来了难得的,没有任何烦心事打扰悠闲时光。
那坛子原先打算贿赂罗鸷的美酒已经大半下了她的肚。
“你倒是会享受。”
弗陵打量着眼前这个醉眼惺忪的眸子,心底越想越不甘心。
她一直以为这人肯定隐藏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
毕竟是那么关心李恪,甚至都可以付出性命的人。
怎么会在明知道自己是去打探太子线索这件事上,毫不关心?
她捋起袖口,指尖掐在她人中上,将人闹醒才彻底松手。
“睡得着吗你?”
她打着酒嗝起来看她:“回来了。”
像妻子等待夜归的丈夫等得发了疯,精神错乱,拽过弗陵的手直嗷嗷叫。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事情进展怎么样?见到袁天师有没有?见到太子有没有?”
弗陵嗤了一声,难以置信地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跟过去。”
原以为在自己离开之前,她乖巧到懂事的样子不过是作假。
不过今天出乎意料的懂事竟是躲在一旁吃酒享受。
“你不是没肯让我过去?”
弗陵点了点头,确实是自己不让她过去的,毕竟当时口不能言,行事冲动的家伙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然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摇摇头,眼眸闪过一丝光,诧异之际地看她:“不对,你能说话了?”
“嗯,现在才察觉,你到底是有多无知。”
“……”
李恪亦是一斜眼。
弗陵说:“我还以为”
当时她发不出声,还以为李恪当时是真下了心思,要将淳于楹这个坏事的嘴巴彻底堵住。
看来不是,红颜知己于他而言,也挺重要的。
弗陵忍不住竟腹诽出了声。
李恪:“”
她的腹诽声自然也是当着淳于楹的面说的。
以至于对方哼哼唧唧地说道:“你要是敢让我一辈子当哑巴,我做鬼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喝多了酒,便是连起身都是摇摇晃晃的,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了。
弗陵看那像是不倒翁一样的女人,忍俊不禁道:“就你现在这个醉醺醺的样子,也好意思不放过我?我就是现在将你卖给这花楼的老鸨,你也反抗不了。”
“你敢?”
似乎是弗陵的话触碰到她的哪根筋,她抖擞抖擞精神,叉着腰横过一眼。
“不敢。”弗陵微微笑道:“看在李恪的份上。”
不倒翁摇摇晃晃撞到自己跟前,眼巴巴地望着她。
“怎么样,事情进展如何?”
在外面说这些事,到底是怕隔墙有耳。
弗陵提她的手臂,要将她拽起来,可这醉酒的人力气竟出乎意料的大。
简直跟蛮牛、犟驴有得一拼。
“起来,回家。”
淳于楹身子乏累,双膝发软,别说站起来了,根本走不动路。
“那不是我家。”她踉跄一跤,跌坐在了地上。
她饱含着哭腔的声音道:“我的家在西北。”
弗陵沉声说:“我的家也在西北。”
淳于楹愁眉不展:“我回不去了。”
弗陵无所谓:“我也回不去了。”
淳于楹气急攻心:“我父母双亡。”
弗陵慢条斯理:“我连我父母的埋骨之地在哪里都不知道。”
淳于楹咬牙切齿:“我背叛故国。”
弗陵一时语噎。
她不正也在走在这条路上。
淳于楹总算是长长地吐出胸口的郁闷。
“呵呵,这点你就比不上我了。”
弗陵无言以对。
李恪无语:“这种事,有什么好分出个所以然的?”
可惜女孩子的思绪奇奇怪怪,当你以为她们俩针尖对麦芒,互看对方的不顺眼,她们却又齐聚一堂,说不出的和谐。
譬如此刻。
弗陵是不愿意跟她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只是着急回去。
“你不会走不了吧?”
淳于楹讪讪地笑着:“腿软,酒量太差。”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随后她又添了一句:“是太久没对瓶吹的缘故,以前我可是干倒过一营。”
弗陵:“……”
弗陵一个人也扯不动她,拖拽了几次,反倒被这醉酒的人折腾得手脚酸软。
她破罐子破摔,索性不搭理这人。
打算自己独自回王府去,将这人丢在这里。
或许她明日醒来自己回去,又或许自己好心一些,让孟汀过来接她走。
李恪亦是同意。
“咱走吧,若不放心,再遣人来接她走便是。”
临走之前,却忽然担心起一个女孩子,还是女醉鬼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最坏的,若不是清白有损,将这过错推诿到自己头上,那便真的得不偿失。
弗陵叹了口气,看着那瘫软在地上的人,四仰八叉地躺着的家伙,哼哼唧唧地埋怨了许久。
“算了,今晚在这里将就一宿,我也累了。”
李恪紧蹙眉梢:“不可,这里鱼龙混杂,夜里要是有个不长眼的闯进来,你如何应对?”
然他的话并未起到多大作用。
拾了张毯子盖到她身后,也算是自己最后的仁慈。
弗陵确实困极了,也懒得管顾这里究竟是什么环境。
打着哈欠,懒懒散散地沿着美人榻躺了下来,抱着手侧躺着。
李恪又道:“不行。起来,南姝,我们回去,再困也回府上睡。”
“淳于楹又醉着,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应付不来怎么办?”
他语气有些急。
“不是有你。”
突兀的声音忽然传来,低软绵柔,像睡梦时的低声呓语。
李恪只当自己是平日里过于期待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发现他的存在。
太过于期待,以至于出现了幻听,幻觉。
他只当自己也是如此。
“有你护着不就好了。”
近乎呢喃的声音传来。
李恪周身骤然紧绷,一张无法松弛自如的弓,岿然不动。
“不要见血,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对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