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不到何将军的话吗?难道要朕被这逆贼所伤,你们才有所作为是吗?”
“臣等不敢,臣等知错,还望圣人宽恕!”
听闻,侍卫们便知道已经惹了圣人不悦,当即便跪下求饶,希望圣人宽恕。
“那你们还不快滚过来把他押下去?难道要朕亲自去请你们吗?”
“臣等不敢!臣等遵旨!”
为首的将官冷汗如瀑布般灌下,颤颤巍巍地便领着手下冲了上去,欲要擒拿方浩。
就在此时,沉默许久的方浩突然爆发出令人胆寒的冷笑。见状,张燧如冰刃般的眼神一利,赶忙招手让侍卫们停下。
侍卫们见状,虽恐祸殃至己,但也只好听命按刀围在原地。
“何将军言老夫颠倒黑白?恐怕是何将军在临安作威作福惯了,便以为这天下是盛世了?真是不知廉耻的败类!现如今外有突厥进犯,内有逆贼谋反;苛政严税,徭役繁重,民不聊生;为官不为民却以私利为重;为君者不为社稷却以享乐为先!如此这般便是何将军所言的盛世?”
“放肆!你这不知死活的贼人!竟敢信口雌黄!”
“何将军为何如此激愤?难不成是老夫所言刺中何将军了?呵呵。老夫听闻济州一带有匪肆虐,当下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纷纷逃亡东都。然老夫从临安至东都这一路以来,却连一位逃难的百姓都没能见到。恐怕也是何将军提前派人‘清理’过一番,好粉饰太平吧?”
“慢着!”张燧见何铭想要反驳,连忙将他拦了下来,“朕从未听闻过济州有战事,何卿可有所耳闻?”
何铭此时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虽不知方浩从何处得知的消息,但他说的并无错误。自己确实是为了让圣人鸾驾通畅无阻,提前处理了一批沿路乞讨离散的难民。如若让圣人知道他所为之事,恐怕掉脑袋的也要多自己一位。
而且看圣人这架势,恐怕也是起了疑心了,如若此时一步错,那自己便会万劫不复。情急之下,何铭只好铤而走险说道:“臣从未知此事。臣虽领右屯卫,但只负责戍守临安和圣人的安危,并无权过问兵部之事。如若济州果真有匪患,那也应该是林大人和庄大人有所知晓。”
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庄峦和林宗儒心里一沉。
这该死的何铭,竟然把锅甩到了我们头上!
“庄卿,林卿,你们对此可有所知?”
张燧的声音依旧冰冷如刀锋,让庄峦和林宗儒坐立难安。
但事已至此,想躲是躲不过去了。庄峦只好悄悄叮嘱林宗儒不要多言,随后便带着林宗儒上前。
庄峦和林宗儒向圣人施礼后,庄峦便毕恭毕敬地答道:“济州匪患确有其事,不过所为之匪患不过是一众刁民小贼罢了,并未有太多影响。臣等也是宴前才收到济州太守周会之所报,恐扰了圣人雅兴,故此还未敢相报。既然兵部也是刚知晓此事,那么何将军是断然不会有所耳闻的。但是臣倒是有一事不解,既然兵部也不过是刚刚收到战报,还不知方大人是从何得知的呢?是否有僭越之嫌?”
听完庄峦的话,何铭也是长舒一口气。这个庄峦还是个聪明人,这么说话即帮自己洗脱了办事不利之嫌,又能让何铭全身而退,亦不能让圣人全知济州之事,还能把所有的责过全部推卸到方浩的身上。
其实庄峦此举也是无奈。无论是圣人还是何铭自己都是断然不敢得罪的,故此只好将一切的罪责引导到方浩僭越之举上:一个御史大夫竟然比兵部和圣人更先知道地方战况,是否会有结党营私,思谋不轨的可能?
果不其然,张燧在听闻后瞬间大怒。此刻他已经管不了什么济州不济州,匪患不匪患的了,他怒吼道:“方浩结党营私,莫逆不轨,欺上瞒下,搬弄是非!还不给朕拿下!”
“喏!”
这时,侍卫们也算疏了口气,有了圣人旨意他们才有了胆量。
不过就在他们按住方浩的同时,这位老臣却又发出了瘆人的笑声,他继续嘶吼道:“建武小儿,荒淫无道!我泱泱大齐,难道也要二世而亡吗?”
此言一出,张燧立刻便被点燃。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体面,也来不及细思济州之事。张燧的表情已经扭曲地拧在了一起,他一把便抽过为首将官腰间的横刀,不由分说便向方浩身上砍去。
张燧的动作已经因为极度的愤怒而走了形,他全然不顾方浩的哀嚎以及身后舞姬和爱妃宠妾们的惊叫,一刀一刀深深砍在方浩瘦弱的身躯上。
一时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腾起。方浩此时也已没了生息,但张燧还觉不解恨,依旧重复着劈砍的动作,不一会儿方浩已经不成人形。有很多人受不了这般场景,纷纷避过脸去。还有很多忍不住呕吐了出来,甚至有胆小的昏厥了过去。
“文安(何铭)!着朕旨意,方浩此人大逆不道,图谋不轨,罪大恶极,当诛其三族!”
“喏!”
何铭赶忙应承丝毫不敢怠慢。虽然方浩家中已无至亲,但圣人正在气头之上,自己哪敢如实说?实在凑不到人,也只好拿那些难民凑数了。
张燧说完,便将横刀扔在一旁。他全然不顾浑身的血污,便径直领着庄妃即众宫女一同离去,只留下宴中的众位呆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春风又起,抚起的却并非花香,却是一股比血污还要腥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