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姜调到秦妩身边的两个婢女，一唤“汜水”，一唤“安禾”，是东宫里的一等婢女。

这样的品级，去伺候一个即将和离的孤女，可以称之为屈就了。

但汜水和安禾并不这样想。

太子殿下是个极清冷的性子，东宫里寥寥几位妃嫔，还是当初太子刚及弱冠的时候，乾贞帝赐下来的。

余下的这几年里，太子更是连人都没见过。

唯一的例外就是这位秦娘子了，虽只是一个小官庶女，又是正和离的妇人，但好在太子看重。

说不得往后就能进了东宫，为妃为嫔。

以秦妩的身份，当然做不了太子正妃，但做个宠妾，再生下子嗣，地位也是稳固的。

皇家不比平头百姓，无论嫡出还是庶出，都是皇子皇孙。

再想的多一点，这位太子殿下如今还没有太子妃，有没有嫡子还不一定呢。

许是这位貌不惊人的秦娘子就能一飞冲天呢。

故而她们待秦妩可谓是极尽殷勤。

所以当秦妩在第二天被秦大人夫妇带回去的时候，汜水便忙去到东宫里，禀报了这件事情。

彼时李羡姜不过刚刚下朝回来，闻言心中本能的涌现出不喜来。

秦家的情况他再明白不过，秦大人对秦妩没有父女之情，不然不会在秦妩被王璋害死之后，一言不发。

对应的，秦妩对这个父亲也没多少汝慕之情。

秦家于秦妩来说，更多的是囚笼。

她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秦父回去。

“她回去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李羡姜拧眉问道。

汜水如实回道：“彼时秦大人与秦夫人是私下里单独与秦娘子说的话，婢子们没有听到，只见秦娘子是含泪跟着秦大人走的。”

李羡姜顿时了然，一定是秦大人威胁了秦妩。

一个父亲想要威胁女儿，简直是再容易不过。

她是那样一个憧憬自由的女孩子，今日却被秦父强压着回到秦家，心中一定诸多委屈。

汜水还说她离去的时候含着泪。

想到她伤心，他本能的涌现出一股戾气，握着奏折的手发紧，李羡姜放下奏折，旋即起身，“同孤去一趟秦府。”

李羡姜是驾马而去的。

秦大人已去了御史台，是秦夫人接见了李羡姜。

秦夫人年过四旬，因生幼女的时候亏了身子，故而已有颓败之色，不过她眼中的精明倒是同这个年纪的所有内宅夫人无二。

对太子的来临，秦夫人一点儿都不意外，她恭恭敬敬的将太子给请了进来，奉上茶水点心后又问道：“太子是来找阿妩的罢？”

李羡姜无意与她过多攀扯，遂颔首应“是”。

秦夫人便让人将秦妩给唤了过来。

不过一日未见，秦妩却像是大变了个样子。

她身穿淡蓝色的白纱衣，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淡淡的梅花妆，原本青涩的小脸上因着妆容显现出几分不自知的妩媚，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

只她交握的双手透露出心中的紧张恐惧，扬起一张清丽的小脸，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待到近了，看到来人，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恐惧散去，笑意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欲语还休的委屈，以及找到了主心骨的心安。

“殿下。”

短短瞬间，李羡姜心中百转千回。

这样一个人，不过一夜未见，就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模样。

她无疑是美丽的，但这美丽中多了几分僵硬。

李羡姜可以肯定，定是秦夫人刻意将秦妩打扮成这个模样，并且容不得她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