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懂了,难怪周子诚带他去了这些地方,原来是为了教他啊!给他逐个分析问题,现在他都明白了,只不过他还是有疑问,如果说他们可以查到,那左珩不也可以查到吗?
周子诚回答了他的问题。
“既然元户昌已经比左珩快一步安排了,那么左珩也不可能直接到他那里抢人吧?知道了又怎么样?”
只不过周子诚失算了,元户昌的府邸离言王府很近,他们几个人刚到,就发现元户昌的府里有一个人被一伙穿着官差制服的人架了出来。
只见被架出去的人还在疯狂挣扎,嘴里还大喊道:
“我要面见圣上!我要参你们!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贪官狗贼!”
陈言心想,果然,接下来的剧情就是触发拯救许浩了吗?他还没有行动,周子诚便快步上前,拦住了正准备撤离的官差,“许浩”见状脸上流露出喜悦,连忙呼救道:
“还望大人助我!”
几位官差面色凝重,他们在来之前就被吩咐过,办着事情肯定会有人出来阻拦,他们才绕过元太保,现如今又出来了御史台的人。
领头的倒是气势汹汹,不管来的人是谁,公事公办道: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干预!”
周子诚被逗笑了,忍不住讥讽道:
“大理寺?你要大理寺卿来这里试试!你看他敢不敢和这位大声说话!这是言王!小心我治你们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官差似乎早有准备,为首的示意手下掏出一些信件,随即说道:
“下官知晓诸位大人与言王陛下在整治皇城,可眼下此獠犯的是叛国通敌罪,凡事都有缓急,此獠理应由我大理寺看管审问。”
周子诚连证据都懒得看,他扫了一眼这几个大理石官差,道:
“人可以带走,但是必须得给我完好无整,另外,回去奉告左老贼,好自为之!”
几位官差听到这话,连忙招呼伙计将“许浩”捆绑好,带走了,“许浩”没有挣扎,可陈言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然,陈言有些于心不忍,凑过来,好奇道:
“就要他们这么把人带走了?”
周子诚意味深长道:
“带走就带走吧,我们是来赴宴的。”
元府内很快走出来一个人,他走到几人面前,跪下道:
“拜见言王陛下,我家老爷说了,里面请!”
“走,赴宴!”
陈言看着元府,心想,装修以及布局不必自己的言王府大,不过转念想也是,毕竟也是朝堂大官,一个党派的领袖,虽然不如左珩,但在这南陈也是可以呼风唤雨的角色,待遇能比自己差到哪里去。
几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最深处的一个房间,房间大门敞开,里面坐着一个胡子头发都发白的老者,坐在一张长桌面前细细品茶,听见门外的动静,头也没抬,笑道:
“老夫病体残躯,就不给言王陛下行礼了。”
举止虽有些许傲慢,但陈言看着这个似乎已经快油尽灯枯风烛残年的老人,也懒得说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潜移默化间已经将自己摆放到了比很多人身份地位都要的地方了,不得不说,权利真的是一种毒药。
陈言晃了晃脑袋,驱散了自己脑海中奇怪的想法,周子诚见状,询问他:
“怎么了,阿言?”
这个称呼说出来的时候,周子诚自己都愣住了,他为什么还会喊出这个名字?想过要好好克制自己,可惜愈发克制就越发难以忍受,好在陈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小时候他的爷爷奶奶也是这么叫他的,他早就习以为常。
“没事……”
陈言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他觉得自己要好好注意一下了,自己自从开始拍摄以后就总会有奇怪的想法。
管家将众人带到了这个房间门口就离开了,那么显而易见,眼前的这个老人家就是元户昌了,也就是“邀请”他们来赴宴的主人家。
“诸位请坐,待老夫给诸位泡上一壶新茶。”
元户昌一边说,一边一只排开三个杯子,各撒入些许茶叶,再将茶壶中的水倒入身边的排水渠,又从另一个小壶中倒入一些热水进入茶壶,一边忙碌着给陈言三人倒茶,陈言三人依次坐下,看着元户昌泡茶,面无表情,倒是元户昌虽然已经到了马上就要入土的年纪了,脸上依旧笑的满脸春风,元户昌一边泡着茶,一边说:
“老夫知道你们为何而来,昨夜也正是老夫给那门生不争气的门生安排的行踪。”
周子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眼见陈言三人都不说话,元户昌自顾自的打开了话匣子:
“老夫那门生,虽不成器,多次帮扶也就混了一个侍郎,可却是老夫那些个门生中最良善,也最敬重老夫的,只可惜,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大半生。”
“老夫曾多次奉劝他,要他断了那段感情,可惜偏偏不听劝,今日诸位前来,他自愿为诱饵,为的就是言王殿下有朝一日能铲除朝堂上的那些蛀虫。”
听到这,周子诚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烦请元太保将许大人与冯尕的恩怨悉数告知。”
元户昌没有接话,只是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
“老夫那门生已经交代过了,要老夫将事情的原委转告给诸位,同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物件,可助诸位一臂之力,不过在此之前,他希望诸位能听完他的故事。”
陈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讲着讲着就开始讲故事了,不过好在,他最喜欢听的就是故事了,故事很长,开篇也很老套,在几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
几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名叫许浩的富家公子正在昼夜赶路,许浩那一年只有十五岁,家住南越,他从家里带上一些银钱,准备远赴皇城寻一名师,投作门生,再进行科考,突逢小雨,觉得雅致,索性打伞一夜赶路,赶路至清晨,途径仙峰镇,便准备进来歇息,刚进来就被小镇的江南气息所吸引。
那一整夜的雨好像温柔了这青砖红瓦的小镇,许浩打着伞,走进了仙峰镇,一进仙峰镇就被热闹的气息所渲染,路边的小摊主卖力的吆喝着:
“新鲜出炉的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呦!”
“汤面,好吃又不贵的汤面!只要十五文钱!”
大街上也有走街串巷的小商贩:
“糖豆!糖豆!好吃又好看的糖豆娃娃呦!”
“糖葫芦!糖葫芦!”
他带着笑,看着眼前古色古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小镇,心想,这么多天的风餐露宿,终于到了一个好地方,踏上一座石拱桥,还未走一半,便被突然窜出来的船夫吓了一大跳,只见船夫的船从石拱桥的桥洞下划过,而船夫却艺高人胆大,直接爬上桥,待到船夫到了桥的另一边,船也正好出了低矮的桥洞,看着眼前这新奇的一幕,许浩只觉得有趣,恍惚间,他看到了远处有一穿着白衣的女子,女子似乎在和一个挑着扁担的商贩说笑。
女子算不上是很美,可光是站在那里,许浩的眼睛就挪不开来,也许是因为他正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在他的故乡,很多和他差不多年纪大的少年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女子看年纪应该与她相仿,十五出头,及笄年华,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他忍不住看痴迷了,一个不留神,过桥的最后一节台阶没踩稳,摔了个狗啃泥,背笼里的书也散落了一地,许浩羞愧的无地自容,想将头埋进土里,但眼角的余光远远的却瞥见女子在看他,他只能故作镇定,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优雅的蹲下,低头想将书捡起。
正捡了没几本,一只纤纤玉手出现在他眼前,帮他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书籍,许浩觉得,虽然他在家乡见过很多的美艳女子,但绝对没有哪个女子的手,能比自己眼前的这双玉手更好看,肤若凝脂胜白雪,纤细柔软,他很想伸出自己的手去抓,但是作为读书人的理智让他克制住了自己心底的,他虽然没有抬头,但是看着地上的裙摆就知道,这双手的主人就是就是那白衣女子。
待书全部捡完,许浩才敢抬起头,近距离一看,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胜过他以前所见的一切,仿佛命中注定,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想要娶的人。
“多谢姑娘。”
许浩连忙鞠躬行礼。
女子没有说话,淡然一笑,转身离开,留下许浩看傻眼,满脸羞红,徒留在原地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许浩回过神来,才发觉已到饭点,找了一个客栈,这间客栈里大多数都是住的旅客,许浩要了两碟小菜,整夜的赶路已经要他身心疲惫,不过一想起刚刚偶然邂逅的女子,许浩就觉得心潮澎湃,也后悔忘了问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许浩正有些忧愁的吃着饭菜,此时原本鲜美的饭菜在许浩口中变的索然无味,一边木讷着吃着饭,一边听着说书先生讲这着仙峰镇的历史。
“咱们仙峰镇啊,位处江南一带,相传几百年前此处还不是一块平地,也没有什么小镇,只有一座仙山,仙山上住满了仙人,有一天山上的仙人实在是太多了,仙山灵气开始慢慢枯竭,有一些仙人为了争夺修行资源就和另一些仙人展开了一场大战,据说那场大战异常惨烈,原先只有几位仙人在打,结果愈演愈烈,直到将所有的仙人都卷入,打到最后,整座仙山也被夷为平地,仙人们死的死伤的伤,最后仙人也不知所踪,后来,有几个人为了寻仙问道,来到了这原本的仙山附近,见此处山青水绿,钟灵毓秀,便在此地安了家,也就是这丁家先祖,后来随着此地人越来越多,这就是仙峰镇由来了。
许浩听着这些传闻,只觉得扯,这时间哪来的什么神仙鬼怪?那都是骗人的。
说书先生还没说完,只见说书先生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丁家先祖原本是追随着仙山而来,未曾见到过仙人,却在丁家老宅附近建了一座仙人庙,传说中只要心灵福至,仙人就会满足你心中所想。”
许浩只觉得更加扯,如果这真的有用的话,那他们还读什么书,不如都诚恳的去跪拜仙人算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必浪费那十年苦读呢?听罢,他便上楼沉沉睡去,待到睡醒,已是半夜。
许浩躺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点起一盏小灯夜读,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感到心情烦闷,便推开门,准备起身出去走走,路过客栈一个房间,房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好似是一女子在大口喘息,许浩羞红了脸,他知道,房间里有两人在缠绵,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脚步匆匆的走开,嘴里还默念: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许浩下楼,店小二趴在柜台钱早就睡了,他不忍心打搅别人的美梦,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仙峰镇夜晚的景色也很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了一盏亮起的灯笼,许浩在夜晚也能看清路,他沿着小河一路向前,灯笼的火光与天上的繁星一同照映在水面,要他原本烦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一路向前,许浩来到了一座小楼前,以是深夜,仙峰镇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大门紧闭,奇怪的是这小楼却大门敞开,许浩抱着一丝好奇走进,一进门就问到了一股很重的香油味,再抬头一瞧,见眼前供奉着一座仙姿卓越栩栩如生的雕像,许浩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仙人庙。
仙人庙不大,却香火旺盛,大半夜熏香都未烧尽,角落中有一个老人抱着被褥酣睡,被许浩进来的脚步声吵醒,揉了揉还没完全睁开的眼角,打了个哈欠,询问道:
“可是来拜仙人的?”
许浩一愣,随即说道:
“深夜出门,未带银钱,也不曾带有香火。”
老人摇了摇头,起身,从角落里翻找出几支香,几张黄纸,递给许浩道:
“一看你就是外乡人,仙人庙摆仙人不需要银钱,也不需要自带香火,只要虔诚即刻。”
许浩只得接过香和黄纸,自己大半夜吵醒老人家睡觉,不拜个仙人,却也说不过去了,他虽然不信,却还是诚恳的跪在地上,给仙人鞠了三个躬,将香点上,正准备将黄纸一块烧了去,老人连忙拦住了他,解释道:
“这黄纸是写下你的心愿,然后留在这仙人庙,贴在这寻仙台上,仙人有朝一日会观看,实现你小子的心愿。”
许浩见状,只得问老人讨要了笔墨,研磨,起笔,他思绪良久,随即借着昏暗的灯火,在黄纸上写下r>
“愿再次见到她,与她朝夕相处,日夜相伴。”
老人见许浩写的,还不忘打趣他:
“没想到你这小家伙还是一个情痴啊!哈哈哈哈!放心吧,仙人会安排你们再次想见的!”
许浩没有辩解,不过他想,就算是这仙人庙真的灵,等仙人有朝一日能看到那估计也要猴年马月了。
许浩将写的黄纸贴在仙人庙的,发现墙上已经有很多很多人的愿望:
“希望阿爹早日醒来。”
“希望我家大郎能早日归家。”
“有朝一日我要成为南陈最富有的商人!”
“希望家里有吃不完的肉!”
许浩见有如此多的愿望,询问道:
“老人家,这些愿望都实现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道:
“我哪里知道,有很多愿望,可能许下的人都已经忘了吧……”
许浩看着寻仙台上的黄纸,内心忍不住感慨万千,有些黄纸是新贴上的,也有许多早已泛黄,也许这就是人间百态,虚无缥缈的仙人虽然不一定存在,但往往寄托了人们美好的期盼。
许浩此番收益颇丰,弯腰敬礼,告别了老人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思澄空,很快便再次入睡,再次醒来已是清早。
清晨的仙峰镇热闹非凡,许浩走到街上,买了几个新鲜出炉的烙饼,本想沿河再去看一眼昨天晚上去的那个仙人庙,没想到却突然看到了昨天那个和女子说笑的商贩。
许浩没有唐突,瞧瞧上前,再三确认,和记忆中的人一对比,确信了就是昨天晚上那位商贩,他试探性的走上前,商贩还以为是来买东西的,乐呵呵道:
“客官,来碗甜腐乳?五枚铜板一碗,好吃不贵!”
原来是卖腐乳的,虽然许浩从来没有吃过腐乳,也不知道这腐乳是何物,但许浩还是点了点头,递给商贩几枚铜板,商贩乐呵的接过钱,将肩膀上的担子放地上,从左边的篓子里拿出一个碗,又从右边的桶里挖出满满一大勺白色的“豆腐”,递给许浩,并说道:
“客官,喝完碗记得还给我……”
许浩站在商贩边,好奇的看着眼前又像“水”,又像“豆腐”的东西,喝了一口,香甜可口,不过喝归喝,他没有忘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和老板拉家常道:
“老板,你这生意怎么样……”
老板长的挺憨厚的,看样子是一个实诚人,讪讪一笑,道:
“还行,勉强可以养家糊口,家里的娃娃们每年可以吃上几回肉。”
“家里娃娃读书了吗?”
商贩点了点头,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道:
“娃娃们都在丁家的学堂嘞,我家娃娃还被先生夸了,说有什么什么之才,俺是个小贩,也不懂这些,娃娃有出息就成!”
许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丁家了,于是他故作好奇道:
“这丁家是?”
商贩打量了一下许浩,仔细瞧瞧许浩的装扮也不像坏人,反倒是像读书人,便也没有什么顾虑的解释道:
“客官,你一看就是外乡人,这丁家是俺们仙峰镇的大家啊!每任丁家家主都是读书人,对俺们这些老百姓是真的好啊!免费办学堂,要俺们的娃娃读书,就连俺这摊子,都是向丁家租借滴嘞!”
许浩经过昨天晚上的仙人庙以及这商贩的话,对这丁家大有好感,读书人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救黎明于水火,解决民生,解决穷苦人家读不起书的难题,这才是他这一代人苦读圣贤书的缘故。
许浩腐乳喝的很慢,见也没有什么客人,商贩就接着和许浩攀谈:
“客官这是要去哪里呀?”
“进京赶考。”
许浩如实回答,自己是要进京赶考,商贩忍不住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