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病情越来越糟糕,最近几日整天昏睡总在梦呓离世多年的亡妻,偶尔醒来也是神情呆滞,看得许匀揪心不已。许匀心中也为此苦恼,且不提阿爷的病情如何,治病到现在已经花费大量家财,再加上疫情紧张各家商户大肆囤积物资,物价飙升足足八倍有余,往日尚能不时熬碗鸡汤给阿爷补充营养,近两日已落魄到清粥充饥。
每天忙前忙后的许匀一直心系着被他典当的玉佩,但就眼下的情况而言能不家徒四壁已感吉人天相,何时能赎回玉佩许匀的心里没有底,倘若那姑娘突然寻来他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这令他十分无奈烦闷。
俗话说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伤神。就在昨日,阿爷的病情突然恶化,大夫忙里忙外,针灸、拔罐、针刺十宣穴、嗅鼻,所有能用上的治疗手段都用了也不见好转,忙活了一夜好不容易才把阿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今早大夫又告诉他想要继续治病原来典当的玉佩已经不能补足费用,需要重新交费。
阿爷急剧恶化的病情让许匀焦头烂额,家里能卖的东西也都卖了个精光,眼下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凑钱。心力交瘁的他又想起采药姑娘来,如果那姑娘在这里的话,也许阿爷的病就不会那么难治,也不会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他艰难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炽热的烈日,心里尽是迷茫和恐慌。
正当许匀思索着该怎么办时,阿爷的咳嗽声突然传来,他也只好强压下心头慌乱又忙着照顾老人家去了。
“阿爷,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样子了别担心,阿爷没事的,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好了。哎,你别光在那忙了,一天忙到晚有什么好忙的,坐下来休息会陪阿爷说会话。”
许匀依言坐下,可突然想到前世发生疫情时的种种生离死别,他又忍不住想找事情做一做。
阿爷似乎看穿了许匀的意思,对许匀笑着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云州城吗?”
“记得,过去十二年了。”
“嚯!已经过去那么久啦。我记得你刚来那会才这么高一点,面黄肌瘦的趴在路边一动不动。”阿爷用手比划了一下,阳光驱赶着他腐朽身体里的寒冷,舒服得让他禁不住略微伸腰。阿爷接着又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既要赚钱照顾我这个糟老头子,又要读书。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应该已经娶妻生子,一家和美了吧?”
许匀委屈地说道:“哪有的事,成亲不是还得等您病好得差不多的嘛!”
“傻孩子,有些事情是等不了的。我等了老婆子一世了,什么也没有等来。你等了那么久,等来自己想要的人生了吗?”
许匀闻言沉默,他想要的人生也许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阿爷闭上双眼满足地沉浸在阳光给他带来的温暖中,笑着对许匀说道:“孩子,等不来的事就没有必要再耗费光阴了,它不会来找你的。每个人都有花费一生也忘不了的事情,可即便你做足了准备,大多数到头来也是一顶竹篮一场空。”
许匀强颜欢笑道:“阿爷这话说得我五味杂陈,简直快要哀毁骨立了,哪有像您这样劝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