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进大门，许匀就闻到了一股浓得令人作呕的草药味，那味道混杂着病人呕吐物散发出的阵阵恶臭直冲他的鼻腔。医馆里的小厮刚打扫完这一摊马上又面临另一摊的清扫工作，病人痛苦的呻吟、大夫凝重的询问，家人焦急的哭泣卷在一起齐齐向他耳朵里钻去，扰得他心神不宁。许匀扶着阿爷左右环视没有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只能牵着他再往院子里走。

他越走越发心惊，院落里到处是倚墙而靠的病人，好些的坐在栏台上，实在找不着休息处的则干脆躺在青石板上。

终于，他看见了正在排队待诊的病人，他们已经拉出一条长长的队伍。这条长龙显出病态来，面容尽露疲惫，鳞片无力地伸张，腿脚颤颤巍巍地撑在地上。许匀担心自己制作的简易口罩能不能阻挡住病毒的威胁，如果不是阿爷病得实在厉害，他更希望跑回去缩在家里。

排了许久，许匀终于等来问诊的大夫，他紧张地看着大夫搭脉期望大夫告诉他一个好结果，可大夫摸着胡子闭眼许久，却始终不说话。许匀看得心焦，嘴里也就闭不起来：“大夫，我阿爷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阿！”

大夫依然闭目抚须，不搭理他。

许匀无奈，只得耐下性子等候，可人不能总想着一件事，越想越不能静心。他终于按捺不住，扯着大夫的衣袖问道：“大夫，你到底说话呀，我阿爷现在病情怎么样了？”大夫突然一挥衣袖扯动着许匀小半身子转向一边，喝道：“你急什么？没见到我正在看病吗？等不了就到别处看去！我这里有的是病人等着医治！”

许匀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顿时怒气上涌脸上青筋根根泛红，正当他要发作时，阿爷剧烈的咳嗽声又让他瞬间冷静下来。许匀低下头赔笑道：“实在对不起了，我这也是心急如焚，您多担待。”

大夫见他低头认错也不好发作，嘴里哼了一声又继续闭目搭脉，诊断起来。

在许匀的焦急等待中，大夫缓缓放下手说道：“待会去抓副药喂他喝下，这几日不要离开医馆。”

“什么？不要离开医馆？”

“听不懂吗？官府有令，凡因病入医馆者，不得外出！”

“可是这里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哼，跟我有何关系，医馆就那么大你爱躺哪里去躺哪里。不愿意躺就去外面让官兵杀了！”说完医生把写好的药方扔给许匀转身走了。许匀顾不得大夫离去的背影，急忙去看手里的药方，又忽然担心起自己带的钱不够用，然而脚下步伐却不敢停歇，在阿爷愈发强烈的咳嗽声中向药房走去。

内堂，窗明几净，青石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几个大户貌若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品茶。

“李员外，这几日您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呀，恭喜！恭喜！”

“哈哈！您说笑了，天公作美，侥幸而已。”

“哎，李员外素来乐善好施，此番发迹，也可算是积善成德呀！”

“哈哈，几位实在过誉了。”

就在一片祥和欢乐声中，方才给许匀阿爷诊治的大夫匆匆走来，对李员外说道：“老爷，发财了！发财了！”

李员外听到那大夫大声疾呼，面色一暗，不快地说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