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入川后,才过夔门,在一处叫摩云岭的地方遭到了一群不知来历的人的伏击。
那一战很惨烈,公孙佐的师弟楚雁行当时见形势险恶,拚死作战,可惜当场被人打下悬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下落,估计早已不在人世。师父贺杞梁被人当场打成重伤,公孙佐也受伤不轻。
最后,还是公孙佐拚力死战,身负十余处伤,后背几无一块完好的地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孙佐硬是将师父贺杞梁背回了桃花山庄。
回到家之后,贺杞梁没过三天就死了,临死的时候,人也没醒过来,在给他更换寿衣的时候,从他的身上发现了一封几乎被鲜血浸透的遗书,遗书内容大致是说自己已经不行了,如果自己不在人世了,夫人须做主将女儿贺清音嫁与公孙佐,在完婚之后,桃花山庄庄主就由公孙佐来继承。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大约在贺老庄主去世的百天里,贺清音的母亲就遵照老庄主的遗愿,让女儿与公孙佐成了亲。
这之后,公孙佐又再按照老庄主的遗愿,接替他继之于庄主之位。
自两人成婚二十多年来,那公孙佐对贺清音确实是百依百顺,疼爱有加,只可惜,可能是当年老庄主去世伤心过度,留下了病根。
与公孙佐生活了近二十年,贺清音怀孕有十几回,最终只留下两个丫头,就是公孙蘅薄与公孙烟霏两姊妹。
这么多年来,在外人看来夫妻二人夫唱妇随,十分恩爱,但贺清音在内心里总觉得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遗憾。
但遗憾归遗憾,自打自己成为公孙夫人的那一天起,其他一切就只能暂且先搁置到一边去了!
今天从上午就听说山庄来了一位贵宾,据说是朝庭里的官员,本想问下公孙佐来人是谁,没想到一直没见到他。
后来又听丫头秋雁说小姐把人家妻子杀了,自己吓了一身冷汗,最后才弄清,那只不过是一盆梅花而已。
至于后来那小伙子不知怎么又自己找上门来,也不知后来蘅儿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后来又听秋雁说赤侯府来了许多人,说是什么东西丢了,来找东西的,不知找到没找到。
这一天到晚吵吵嚷嚷,乱哄哄的,弄得她颇有些心神不宁。
从前院回来,贺清音便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似是受了点风,靠在床上正想养养神,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好象是秋雁正在和什么人在说话,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那另一个小丫头秋桐这一会也不知去哪了,也不见踪影,叫也无人应答。
贺清音只得打起精神,起床向外走去。
方到外屋,便听秋雁道:“你不能进去,这是夫人的房间,她现在正在休息,你不能进去,喂、喂、喂、喂!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似乎有人正要硬闯进来。
贺清音听得声音来自外屋门口,便掀帘走了出去。
来到门前,发现有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身仆夫打扮,正在和秋雁吵嚷,还推推搡搡的,那人正是刚才在前院看到的那个把花盆摔了的人,只是不知那个年轻的书生到哪去了。
那人正被丫环秋雁赶着让他出去,一转头看到了贺清音出来,便一把挣脱秋雁,向贺清音走了过来。
那人来到贺清音面前,贺清音凑着门前的灯光打量他一眼,见他脸色通红,一脸坑洼不平,正是那个在前院见到的摔了梅花的那个书生的仆人。
这人正是顾梅夫的那个他称作老贺的仆人。
此时老贺看到公孙夫人似乎有些激动,脸色紫胀,嘴唇哆嗦,神情愈加可怖,贺清音虽内心嫌憎,却忍住心头厌恶,轻声问道:“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老贺盯着贺清音的脸看了半天,连眼都不眨一下,半晌却哑着嗓子,含含糊糊地道:“你是谁?”
贺清音一看这人有点神经不正常,便对他道:“这位先生,你走错地方了吧?”
又转脸对秋雁道:“你去拿几两银子来给他,再把他带前院去,让公孙总管找他的主子去吧。”
秋雁应了一声,转身进屋拿了二两银子用纸包上走了出来,伸手递给那人。
老贺这时连看也不看秋雁一眼,却将自己的左袖捊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皮肤,贺清音一皱眉,心道:“这人真是病得不轻!”
随着他将衣服的袖子揭起,贺清音下意识地一眼瞟去,却发现在那支手臂的前小臂里侧赫然刺了一只飞燕。
贺清音的头脑轰的一声,胸口如遭雷击,眼前猛地一黑,什么也看不清了,身体向后踉跄了两步,直直地向后倒去。
话说公孙佐听说夫人晕倒了,素知她身体不好,大夫早已说过她有贫血之症,这会可能又犯病了。
公孙佐这会带着公孙蘅薄边走边想着夫人的事,父女二人也不言语,向后院匆匆走去。
来到房前,掀帘穿过外屋来到里屋,见秋雁和秋桐两个丫环都正跪在床前一边垂泪一边不住口地叫着:“夫人,夫人,你醒醒----”
这时见主人父女来到,忙站起身来,秋雁道:“夫人刚才摔倒之后到现在也不说话,老爷,你快看看怎么办呀!”
那公孙蘅薄一见母亲人事不醒,吓得魂飞魄散,登时眼泪便下来了,扑到床前连声叫到:“娘,娘,你怎么了?”
那公孙夫人脸色铁青,毫无表情,即使公孙蘅薄呼唤数声她也是毫无反映,连眼皮也不曾稍动一下。
公孙佐忙走到床前,弯腰拉起夫人的手,柔声问道:“夫人,清音,你怎么了?”也是一点反映都无。
公孙佐连忙对公孙蘅薄道:“快去,蘅儿,快去叫你妹夫过来看看!”
那公孙蘅薄应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忙急忙跑了出去。
这时,那秋雁给公孙佐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床边,公孙佐依然握着夫人的手,移身坐到了椅子上。
刚坐上椅子,公孙佐便转身问秋雁道:“夫人这两天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那秋雁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夫人在看到那个人之后就这样了!”
公孙佐一听忙道:“看到谁了?这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秋雁哭道:“我不知道这人哪去了?他是跟随大小姐带来的那个人来的-----”
公孙佐向另一个小丫头秋桐道:“你先在这照看下夫人!”
然后对着秋雁一挥手,公孙佐便在前,秋雁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院子中。公孙佐低声问道:“蘅儿带谁来这里了?”
秋雁道:“不是在这,是在那前面老梅树的院子中,听说小姐把人家的梅花弄坏了,那人上门来找她的,不知怎么的大小姐把他带到那个长着老梅树的院子里了。”
顿了一顿又道:“后来夫人和我想到前院找你,经过那院子时,看到那两个人我们就回来了,谁知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找到了这里!”
公孙佐道:“是哪一个?”
公孙佐在酒楼去迎接赵渊如时,曾与那两人见过一面,印象中是一个青年书生带着一个仆人,所以这时便问是哪一个,是书生还是那个仆人。
那秋雁抽抽咽咽,垂泪不止道:“就是那个仆人,他不知对夫人说了什么,夫人就晕过去了。后来我见夫人晕倒,便和秋桐忙着把她抬到床上,也没注意那人什么时候走的。”
公孙佐没再说什么。
这时就见段石鳞跟着公孙蘅薄匆匆赶来,来到公孙佐面前忙躬身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怎么样了?”
公孙佐摇摇头道:“不太好,石鳞你来得正好,先进去看看吧!”
那段石鳞本身武功很好,更兼精通医术,他家的医术乃是祖传,他们家几辈人都在这水云坞中行医,多少年来,救人无算。
段石鳞的老爷子在世时,段石鳞曾准备到赤侯府中求个一官半职的,当时他正在追求公孙烟霏,于是他便亲自到山庄向公孙佐征求意见。
公孙佐知道他早已钟情于公孙烟霏,还听说他正准备向自己提亲,但公孙佐对他的想法似乎不太感兴趣,亦未置可否,只是在别人面前曾引用宋代名臣范仲淹说过的一句话,意思是:大丈夫处世,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听闻这句话之后,为了不扫未来岳父的兴头,便从此不提入仕一事。
现在,段石鳞的老爷子早已去世多年,段石鳞虽然也有着相当深厚的医术底蕴,甚至相当精湛的技术手段,但现在家里行医治病这一块的日常业务,却都是交由他的弟弟打理的。
他自己只对经商比较感兴趣,这么多年来也算是积累了不少家产。
此时来到公孙夫人的床前也不用避讳什么,便将手搭上公孙夫人的手腕为她诊起脉来。
正在这时,忽见那总管公孙千里忙忙地跑了过来,但并不敢进到内屋,站在外屋,隔着帘子见庄主爷儿几个正在焦急地看着公孙夫人。
正想示意一个丫环出来,让她喊声庄主,这时恰好十二小姐公孙烟霏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见了公孙千里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一头闯入内屋。
见公孙夫人双目紧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公孙烟霏急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扑到床边跪在地上喊道:“娘,你怎么了?”
一眼瞅见段石鳞正在给母亲把脉,忙又用急切疑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夫婿。
公孙烟霏这一进来,公孙佐正好一转身从帘中看到了公孙千里站在外面,忙走到外屋,对公孙千里道:“你不在楼上招呼赵大人和铁将军,来这有什么要事吗?”
公孙千里听出了庄主的话里略带责备之意,那也顾不得了,道:“刚才,赤侯府的人在地楼中搜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