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惊雷,秋雨淅沥,金玻碧瓦,笼入烟雨之中。
屋内,两位太医跪在一盘,屋外何种情形,他们已无胆再望、无胆再听,只求此事快快过去才好。
屋外,皇上皇后伉俪情深,见慕容婉儿已醒转过来,心中自是无限的开心与欢喜,立刻搀扶,“婉儿,你怎么起来了,外面的是有我和慕容将军,无什么大碍”。
慕容皇后眼含柔情,“娘亲来抱抱”,此刻的她似乎已放下尘世间所有荣华虚名,只当做一位普通的母亲。
“是的,是我们的女儿”,皇上已将婴儿送入慕容婉儿怀中。
“给她取名了没有”?
皇上道:“礼部已呈请,朕还未看”。
皇后“喔”了一声,好似并不在意,“不如就叫她姬一一如何,一二三四的一,希望她能一声平安,一声幸福”。
皇上道:“能一生平安一生幸福自然是极好的”。
皇上抱着皇后,皇后怀中睡着皇子,慕容将军站在三人一侧,目光所及也便是那刚出生不久的白白净净的小外甥女。
只那蒙面人不合时宜、极为担心说道:“慕容兄,你中毒了”,皇上皇后这才注意到堂堂大禹国天策府府将,此刻嘴唇印堂已然乌黑,想必是中了剧毒。
慕容将军道:“无妨,那小子可也真是心狠手辣”。
左相却已催促:“武儿,天策府府将也被妖邪迷惑,还不快快斩妖除魔”。
“太医、太医,快滚出来”。
可局势尚未明朗,两位太医又如何敢行将踏错。
“爹、爹”,慕容婉儿本就是回光返照,又见慕容将军突受重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也是失去了支撑,栽倒下去。
慕容将军已紧紧握住女儿双手,老泪纵横,“婉儿,你放心,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慕容婉儿摇了摇头,“女儿的身子女儿知道,只求父亲保皇上平安,保一一平安”。
慕容将军已将婉儿抱入怀中,“不,爹还要你平安”。
婉儿笑了,笑的是那样的灿烂,她的一生也在此刻定格。
“不”,慕容将军一声怒吼,格外悲怆,他的双眼也胀得极为通红,“燕兄,帮我好好照顾一一,多谢了”。
“慕容兄”,蒙面人还想多说两句,可见了慕容将军那坚定的眼神,也便知多说无用,便改口道:“皇上,跟我一起走吧”。
皇上摇了摇头,将襁褓中的婴儿交给蒙面人,“君王死社稷,保护好她”,随后擦干双眼之下的泪痕,大喊一声,“大恩”。
那位太监听见皇上呼唤,身子一转,双臂发力,在那刹那之间便挣开束缚,而后一跃到皇上之前,“小奴在此,陛下有何吩咐”。
却见皇上极为细声的在这位太监耳畔说了几句,大恩也是极为震惊,但也却道:“请陛下放心,小奴一定办妥”。
“走吧,燕公子”。
蒙面人不知何意,“去哪”。
这位太监却是轻叹一声,“如今已是死局,只求慕容将军能多拖一会”。
蒙面人又何尝不知,可要他临阵逃脱心中总不是半点滋味,慕容兄未曾回头,手中那把无双也是铮铮作响,“燕兄,你与他去吧,要护她周全”。
燕兄长叹一声,“保重”。
见二人有逃走之意,邹一鸣也沉不住气,“左兄,慕容将军已中了我剑上之毒,纵然他内力如何深厚,一炷香后必定七窍流血而死,但那邪祟的种可不能逃走,否则后患无穷”。
左思武也深知斩草除根这种道理,一声令下:“杀”,为了此番能够确保成功,他还有一只亲兵在中都神宫外埋伏,此刻一只穿云箭,神宫之外的将士也是望令而行,从四大城门一齐涌入,声势震天。
那东宫外的侍卫得令也顾不上体面与礼数,翻上墙头,手持利剑,目光凶狠,眼中只有杀戮与血色。
“想跑”,邹一鸣一马当先,手中双剑已毫无顾忌的飞舞,可蒙面人既然能与慕容将军称兄道弟,实力自然不熟,他将婴儿报入怀中,竟从腰间抽出长剑,剑招如灵蛇迤逦,变换万千,邹一鸣却近身不得。
而大恩却辗转腾挪,只两下功夫夺得二三人之剑,手中未有剑时,只知内力身后,可手中一旦有了剑,剑势却极为狠辣,转眼之间,已有好几人死于他的剑下。
左思武常在军中,江湖少有走动,此刻却多有疑虑,这二人究竟是何来头,功夫竟然如此高深莫测?而邹一鸣虽为将军之子,也在北境军中守职,可私下来里却与江湖不少人来往密切,对江湖传闻也多有耳闻,心中已猜中这两人身份,便道:“江湖事江湖了,朝堂事朝堂毕,一位是鼎鼎大名的逍遥公子燕不群,另一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便是几十年前横行江南的采花大盗不戒和尚”。
二人默不作声。
左思武却跟着说道:“江湖之人为何参与朝堂之事?怕不是坏了规矩,若放下手中之剑,速速离去,看在你们江湖地位上,我等可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
燕不群见被人识破了身份,便将面罩摘下,双目流波,貌比潘安,就连在场的男人内心都不禁赞叹一句此人样貌确实是高人一等,真不愧为逍遥公子之名。
而大恩仿佛看透世事一般有模有样的念起了阿弥陀佛,“没行到几十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小僧的名号,只不过现在小僧名号为大恩,只不过是皇宫中一位衷心耿耿的太监罢了”。
邹一鸣道:“没想到今日却还有意外收获,只是不知二位江湖人为何要参与朝堂之事,这可是坏了规矩”。
大恩道:“奴才为主人尽忠,只是为人本分罢了,又何谈什么规矩不规矩”。
燕不群见二人提到此事,胸中已怒火中烧,“好一句朝堂人不管江湖事,江湖人不操朝堂心,可也别忘了是谁先坏了规矩,我此番来中都,正是为威远镖局讨个公道,一个月以前,威远镖局灭门惨案,据我所知,正是朝廷派人所为,但不知是哪位所为,若站出来我还算你是一位好汉,留你一条全尸,若被我查出,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左相听到威远镖局四字,心中已立刻猜到蒙面人为何而来。原来在一个月之前,威远镖局曾受人所托,押运好几百斤药石送来中都一家药行,只是为了落脚歇息问题与押运镖银起了冲突,本来双方忍让迁就些也便罢了,只是押运镖银的正是左相的亲侄子,平时在中都作威作福惯了,对这江湖中的人也素来轻视,双方这才动起手来,本来斗个不欢而散那也就算了,可偏偏威远镖局这一次带自己刚成年的女儿来中都长长见识,又偏偏被自己这亲侄子看中了,更是命令下人想尽办法将那出落大方的窈窕淑女抢来妄图强奸,可万万没有想到那女子功夫实在不弱,自己侄儿功夫又实在太差,在挣扎之中切掉了侄儿的命根子,侄儿一怒之下动用宫中内廷侍卫,将威远镖局满家灭门。
威远镖局在江湖之中说不上出彩二字,但分量可也不轻,左相在听闻此事之后那也是多番走动,好在他们是在城外并无多少人亲眼所见二人发生了什么,这才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只是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想到仇家这么快也便找上门来,只是目前看来这位逍遥公子只知是宫中侍卫所为,其间究竟是谁主谋,倒还未曾探查清楚。
燕不群还想利用此次机会多探查些东西,只可惜那邹一鸣、左思武二人却也称得上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一人双剑剑招诡谲难测,一人单剑剑出如风,又何况在这皇宫之中,宫中侍卫也绝非江湖之上那些草包,已身重剧毒的慕容将军意识已有些模糊,每往前刺出一剑,身上的气血便少了一分。
“燕大侠,快走,大恩,要掩护好我的公主”,皇上自知落在左相手中,如今情况连傀儡都做不成,可若跟燕大侠走,满城皇宫自己定然是个累赘,倒不如向前死个痛快,倒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没有辱没历代先皇的名声。
大恩落下泪来,一剑横扫,剑气凛然不可侵,抓住燕不群衣领,“走、快”。
燕不群看着眼前惨状,慕容将军身陷囹圄,剑伤已有十数余处,身边倒下的宫中侍卫至少也有七八十人,而东宫之外那些堂堂正正的大臣却一言不发,心中直是感叹,朝堂凶险不亚于江湖。
燕不群抱着婴儿,大恩在前领路,此二人轻功如何了得,翻墙越瓦,片刻之后已将左思武等人甩在身后,但宫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这些岗哨全都成为左家的眼线,只不多时,左家人马一定能追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