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恩并不着急出城,而是领着燕不群先去了太极宫,燕不群心中却有些怀疑,现在需争分夺秒,怎么还绕道来此?可大恩好像看穿他心思似的,“吾皇之令,不敢不从,只需弹指功夫便可”。
太极宫布置却少见的朴素,但朴素之中却又能见巧妙心思,“这里格局还是慕容皇后为陛下定的”,说完大恩走进太极宫内室,内室床帏之上有一精雕细刻的龙头,大恩将龙头往左扭了九圈,又往又扭了九圈,最后摁下,只听吨的一声,床框却凹陷下去一块,一件通体碧绿上刻盘旋巨龙的玉玺出现在燕不群眼前,“这莫非就是”?
“没错,传国玉玺”,大恩一边说着一边用床幔将其包好,“时间不多了,我们快走”。
待二人重出太极宫,门外已是侍卫,左、邹二人越墙而来也不过十余丈远,却听左思武道:“他们都以伏诛,陛下以身殉国,你们快快投降”。
大恩并不说话,一剑一人傲立太极宫前,他年轻时何曾想过今日却要为了大禹国与当朝宰相作对。
一剑起,剑气之中充满肃杀之意,院中松柏,叶落飘零,燕不群才知,此人功力绝在自己之上。
只此一剑,前一排十数位侍卫尽皆倒下,经脉寸断,无伤无血。
左思武见此人内力之深,兴趣倒是大增,“没想到你还这么能打,以前进宫之时怎么没有发现”。
说罢左右开弓,双剑送上,邹一鸣更是单剑直入,二人配合得还算默契,双剑攻上盘,单剑攻下盘,燕不群本想出手,可大恩却道:“留存体力,出了皇宫,也是在这中土神州,还有得躲,再说,两位毛头小子又能奈我何,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剑道”。
一剑秋风起,一剑惊云落。强大剑气将大恩裹住,单手单剑,左、邹二人顿时不能近身,又是一剑送出滚滚剑气,剑气无色无味,可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见不着的反而最可怕。
这一剑打得左、邹二人脸色铁青,后退竟达八丈之远。
左思武这才知自己剑法恐怕才是刚刚入门,为今之计,恐只有先耗其力,再合力诛杀。
宫中侍卫如潮水一般,声势惊人,向两人而去,大恩如何不知,再拖下去,也只能是死路一条,便领着燕不群跃上墙头,往西而去。
刚上墙头,便是万千“咻咻”之声,原来那邹一鸣早就在皇城之中设下伏兵,只待他们跃上宫闱红墙,便是千万只涂满麻药的飞箭。
若是一人,燕不群并不担心,就算是万千箭矢也不放在心上,最多不过重头再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现在情形完全不同,他怀中还有未足一日的婴儿,虽然她不哭不闹,一直沉睡,但这毕竟是一条崭新的生命,自己每一步每一剑自然有了束缚。
不过好在他身旁还有大恩这位高手,只见大恩不知何时又夺来一剑,双剑交相呼应,剑气充沛,一直到二人逃离这中都神宫,也未伤得分毫,只是大恩也已有些心力交瘁。
二人一直往北逃去,直到北城门根前,大恩突然将传国玉玺交给燕不群,“燕公子,保护好她,也保护好这样东西,以后复国的重担就在此了”。
“什么”?燕不群确实出身世家,容貌甚伟,又是文武全才,但就是天生不喜约束,这才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也便是这样才有逍遥公子的美名,此番随慕容将军入宫,本是因为以前行走江湖时受过将军点拨,慕容将军又答应为其找出私自调用宫廷卫军,这才随将军前来照顾其女慕容婉儿,以此来报将军恩情,哪曾料想今日竟有人将“复国”重担交在自己手上。
“我相信慕容将军,也相信燕公子的为人,一人一物就托你照看,前方乃是北城门,北城门把守应是左相部下宇文威,据我了解,此人官职虽然不高,但对左家极为衷心,听闻其剑术超群,虽是三十出头,但成就绝对在一干人等之上,恐怕早已得了密令,今日不许任何一人出城”。
燕不群道:“可在下此来是为挚友报灭门之仇,报将军点拨之恩”。
大恩道:“燕公子莫以事大而不为,莫以事小而为之”,说完,已站在那厚厚的城门之前。
城头之上,一位身着铠甲威风凛凛之人已手按宝剑,“你是从宫中逃出来的”。
“正是”。
“你不怕死”?
“很多年前,死了一次,又白活了很多年,够了”。
“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宇文威拔剑,剑气出鞘,寒风立现,靠在一旁的燕不群被这剑气所扰,甚至于有些心神不灵,到了此刻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八字的真谛。
“宇文兄,别让逆贼出逃”?
人未至,音先到,想来离此处也不过几十丈远罢了。
燕不群不想什么复国大计,只不过既然慕容将军将其后代托付在自己手上,那么拼了这条姓名也完成,这才不愧为逍遥公子这称号。
宇文威的剑极重,足足有三百余斤,可他还能游刃有余地将剑玩得出神入化,可见此人内力深不可测。
城头上一派箭兵,早已蓄势待发。燕不群丝毫不惧,皇宫之中万千射箭都躲开了来,现在这百余人又能撑得上什么,他只是窝在一角,等大恩创造出一个绝佳机会,只要片刻功夫,他便能越墙而出。
宇文威与大恩交手已五十余回,大恩深感此人难以对付,一剑刺其下肋,而后自己跳上城墙,城墙之上百箭齐发,大恩左突又挡,已杀了二十余人,宇文威却早已来至身旁,那柄重剑已向大恩肩头削去。
但大恩肩头微微一动,内力迸发,就算是三百斤重的剑又当如何?不仅伤不着一根毫毛,反而被如此精纯内力逼得倒退两步。
“抓住他,杀无赦”,左思武已然发现躲在一旁的燕不群,二者相离不过几丈远,事到如今,燕不群不出手也不行了,只得拔出那剑,“我来助你”。
宇文威其实早已发现,只不过他有信心,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些人逃不出这铜墙铁壁。
那左思武双脚一蹬,“你们可别忘了小爷”,干将、莫邪两把名剑早已等候多时,燕不群剑法可也不弱,在这空中,两人已交手十来余招,就算怀中尚有婴儿,也丝毫不落夏风。
宇文威又是一剑,剑气极为霸道,大恩以剑相挡,没曾想手中这两把利剑已经断成四截,“你终于显出了真功夫”。
宇文威又是一招,重剑裹挟剑气,锐不可当,大恩也不想硬接,只身躲至一旁,可城墙之上箭镞再度如雨落下。
尚在空中与左思武纠缠的燕不群已听闻箭声,而后追来的侍卫之中也有一半身着弓弩,正蓄势待发,燕不群为护婴儿周全,匆忙之中剑招也有些不稳,而左思武本就身着软甲,此刻更如疯子一半,手中双剑那是愈来愈猛,接下三招,分别伤得燕不群手腕腹下下颚。
城墙箭雨已过,追兵箭雨又来,又何况左思武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大恩见此,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可他一来,宇文威也便跟着来,二人激斗之处,剑气封闭,飞舞箭矢伤不得二人分毫。
燕不群正想借机跃上城墙,可哪知左思武又是一剑挡住去路,城墙之上又是百箭齐发。
只事到如今,大恩已是别无他法,突如之间,他身形已如狡兔,一掌已推开宇文威,提起燕不群,迎着万般剑雨,一步跨上城墙。
那宇文威也是不逊,既刻跟上,力劈一剑,左思武也是迎头而上,双剑已出,大恩五指一动,那把断剑竟飞似出去,有如提线木偶。
“以气御剑”,宇文威只是略有震惊,可丝毫不惧。
“燕公子,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拜托了”,大恩以掌相送,燕不群如腾云驾雾般已到了城外。
大恩站在城墙之上,紧闭双眼,剑气流转,时间仿佛在此刻聚凝。
沉云密雨,以剑为引,斗转千雷。
顷刻之间,数万道闪电劈向那把断剑,没有人看清究竟发生什么,只知一声巨大爆炸之后,城墙周围数丈皆是一片焦土。
燕不群回望,心中已是了然,他只有向前跑,尽力向前跑,跑得越远越好,离中都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