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周围林间跳出十余人,他们杀气毕露,看着就不像好人,但为首之人燕不群倒是有些脸熟,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燕百川也是见识过世面,此刻却拱手作揖道:“不知何事冒犯诸位好汉”。
为首之人一脸横肉,目光凶恶,在雪山之中仍旧穿着一件单布衣褂,双手以及胸膛长着浑厚的体毛,若远远望去,与野猴大概并无二致,可听燕百川说出好汉二字之时,却是哈哈大笑,好像第一次听见笑话一般,只听他道:“兄弟们,他说咱们是好汉,可好汉又怎么会拦路劫财”?
燕百川道:“既然是劫财,那就好商量,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若有什么看得上的自当奉上”。
为首之人却道:“燕当家的还算识相,只要交出传国玉玺,我们倒也可以留你们一条生路”。
燕百川已然大惊,他早已料到传国玉玺丢失之事定然会传遍大江南北,但还是没有料到事情发展竟会如此之快,北蛮之地也有人得知。
“阿古那”?而苦苦思索的燕不群总算想到,刚入江湖借宿威远镖局之时,曾在路上碰见过他们,他们便是被赶出中境的汉人,后靠在北境抢掠为生,为首的正是阿古那,当然他的中原名字已无从知晓。
那人瞧向燕不群,“阿古那是我老爹的名称,不过你很有眼里劲,你应该就是大闹京城血洗中都神宫的燕不群吧,快快交出你那东西来”。
燕不群道:“十几年前你爹败在威远镖局手下,从此对威远镖局之镖再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你如今倒截杀我来,真是不知量力”。
那人却道:“那是老头剑法太不入流,不过既然认出我来,未避免祸患总是要杀人灭口的”,这人一剑既出,威风凛凛。
燕不群哼了一声,“你们做法早有耳闻,不管我们如何,事后总是会没了性命”。
那人没有回答,可手中一剑却离燕不群只有三分,燕不群侧身下腰,双脚又如弹簧,单掌劈出,可那人却回手挽起剑花,燕不群只得将手缩了回来。
为首之人出剑,那早已包围过来的十余人也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其中更有一人说道:“两位娘们长得甚好,莫伤了带回去好好享受享受”。
燕平凡尚且学过一点武功,但也不过是三脚猫罢了,又怎么能保护自己的娘亲与妻子,而燕不群本身功力最多恢复五层,又背着两位娃娃,能使出功力最多三层,对付闲杂人等还算可行,但刚刚一剑,这位阿古那之子实在是没有胜算。
“剑”,燕不群一个身法靠在父亲身旁,正想抽出父亲包袱之上的那柄宝剑,但这一柄剑却早已出鞘。
燕百川握住剑柄,眼神犀利而又冲忙光芒,燕不群知道,这是剑客看剑的眼神,也是杀人的眼神,可自己出身以来,从未见父亲使剑,在他心目中,自己爹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位商人罢了。
“爹,你……,会剑?”
燕百川小声道:“保护好他们,你们先行下山,若半个时辰我未来你们先走,包袱之中有份地图,找到地图上所在,我曾救过他一命,他欠我一份人情”。
为首之人哪肯给他们父子俩唠叨的机会,燕百川刺出一剑,正是北崀剑法中的一招流星摇曳,而这一剑也将燕百川思绪带回几十年前,他在北崀山上习武,也想有朝一日名满江湖,可当自己回家探亲,在家中有一酒鬼,燕百川本不当回事,毕竟燕家救济这些人给些饭吃、给些酒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此次不同,那酒鬼喝得个酩酊大醉,可见燕百川一身北崀弟子打扮,嚷嚷着要与其比武,燕百川本就是燕家人,又是北崀山弟子,被其纠缠不堪,实在受不了出了一剑,但这一剑实在是微不足道,酒鬼身子一侧反扣住燕百川手腕,嘴里还嘟囔着“好玩,不过太差了”。
燕百川听后怒刺一剑,虽不想伤了酒鬼性命,但也想给他个教训,可酒鬼摇头晃脑如不倒翁似的,这一剑自然又扑了个空,而后刺出数百剑,一剑未中,可酒鬼突然发力,肩头一耸,两步一跨,只是轻轻一推,燕百川顿感浑身无力,那柄宝剑却落到酒鬼手中,酒鬼突然认真,“剑是好剑,但人不成才”,而后将剑往地上一扔,剑身已全数没入地下,这才一边喝酒一边道:“真是无趣”。
燕百川自此以后深受打击,这才发觉自己根本不是学武这块料子,便安心成为一名普通的商人,而这件事他从未跟人提起,也不准任何人提起。
如今再度使剑,不禁难免有些生疏,那为首之人却很是感到意外,“没想到你竟然也会使剑”?
燕百川道:“好多年了,生疏了,你们快走”。
“哪里走”?山下又冒出一伙人来,听声音是一位女子,再定眼一瞧,是一位不算美艳但很有风韵的中年妇人。
“阿列古,我说你怎么这么慢,是不是瞧见这几个美人挥不动剑了,那就先杀了她们”?虽是女子,却使的是一把大刀,下起手来更是招招致人死地。
“别管我了,带着她们快走”,燕百川破声怒吼,既是催促,也是嘱咐,又是一剑,那为首之人却道:“还是老了啊,还是太慢了”。
这女子一生虎力,第一刀砍二娘,力道极大,燕不群只得空手接白刃,而后将几人往山下一推,“快走”。
可他们哪里走得,山下也有伏兵,燕不群只得侧身使出那轻功来,挡在他们之前,为他们开路,二娘已被吓蒙,嘴里一直念叨着“老爷、老爷”,已没有半点血气。燕平凡只得将娘亲驼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使剑开路,可刚才交手身上剑伤已有数处,如今又要救人,仅片刻功夫,又新增减伤数处,但他还在咬紧牙关坚持着。
那女子又是一刀砍来,燕不群早已躲下一人手中之剑,横剑相迎,一刺一挑,总算将这一刀化险为夷。
“平凡、平凡”,这是弟媳妇的哀吟。
又是一剑穿过燕平凡胸膛,燕不群见状夺步一剑,一剑正入那人眉心,那人当场毙命,可燕不凡已口吐鲜血,“没事的,没事的”,燕不群将燕不凡抱托在胸前,燕不凡却说道:“大哥,弟弟实在不成器,以后的一切就要拜托你照顾”。
“燕不凡,你给我醒醒,你给我醒醒”,燕不群的心也不免有些不安,但那女子可不管这些,又是一刀,燕不群为护两位孩儿周全,只得推开燕平凡,后退数步,可没了燕平凡,就在这一刹那,二娘与弟媳命丧刀下。
“啊”,燕不群一剑又是一剑,只见那鲜血一点点的从眼前荡过,转眼之间杀了数十人,可突然间一人从山间落下,正是自己的父亲燕百川,左侧衣袖已是悬空。
“爹”,燕百川极是心痛,宛如千万只蚂蚁在浑身上下撕咬。
燕百川也已经是披头散发,血迹淋淋,又见路旁儿子、儿媳、夫人惨状,登时只觉头晕目眩,几乎快要晕倒,但他毕竟始终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燕不群,燕家的血脉在你身上了,为父恐怕还能帮你最后一次,跑,跑得越远越好,跑得越快越好”。
“爹”。
阿列古也纵身下来,“真不知天高地厚,两个残废还想跑”?
燕不群还想出剑,但燕百川已站在他身前,“算是爹求你了,听爹最后一次话,快走”。
燕不群想要控制,但那泪水还是从他那脸颊中划过,这是他第一次为燕家落泪。
“杀了他们”,那持刀女子冷冷说道。
燕不群已经转身往山下飞奔而去,这一次他恐怕要永远与父亲说再见。
“我去追”,阿列古本认为这位断臂残废早已是笼中之鸟,但他不清楚临死之人的毅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燕百川一剑挡住他们去路,那剑上之气竟将阿列古逼得不敢向前。
那持刀女子也觉察到一丝不对,“小心”。
燕百川的身法变得比之前快了许多,剑法也比之前迅捷不少,一杯茶的功夫,阿列古带来的数十人都已命丧剑下,但这剑还是伤不得阿列古与那女人。
“还是不行,还是生疏”,这一次,阿列古一剑终于将燕百川右臂削去,狠狠的说道:“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燕百川惨笑,他自知油尽灯枯,挺直的倒了下去。
阿列古还怕有诈,竟将剑掷了出去,这一剑从燕百川喉结处穿过,深入地下五寸。
那女子道:“想不到看起来一个老胖子还有点能耐”。
阿列古说道:“看来是在北崀山待过些时日”。
那女子道:“北崀山,中原五大剑派其一还真是名不虚传”。
阿列古道:“毕竟中原还是比这北蛮之地要大上不少,人也是要多上不少”。
那女子多少有些不忿:“可他还是死在我们手上,我们还是尽快追上那人,我看那宝贝一定在他身上”。
“走”,两人很快在山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