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叶湑他们是紧随在后,在保持一定距离下有条不紊地跟着往下走。
这条喧路完好无损,没有破裂的缝隙,也没有肆意生长的杂草。他们下路的速度还算快,一会的功夫就到喧路的指标木牌处。
叶湑这次很清楚地看见用墨书写的“喧路”二字,字体遒劲有力,利落漂亮,而且看起来书写出来的时间才没多久。
这是死刑审判长0428判决的第一年,叶湑记得系统有说过,但只是一年的时间,与冥岛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它本身显示的衰败并不是一年里可以发生的,应该需要更长的时间。
为什么是第一年?叶湑有丝许疑惑。
林诚领着颜回拐向右侧的那道路,“执事,还得走上两里才到。”
“没事。”颜回和善道。
那道路两侧栽种着高大直挺的杉树,被寒冬鞭笞过的杉树都染上锈红色,凛冽的凉风拂过,拨得两侧杉树沙沙作响。锈红的树在萧瑟路间似是唯一的颜色。
丘伽提出问题:“要是他们进家了,我们怎么办?”
苏方:“在外面等着。”
“那就不知道情况了。”丘伽说,有意喊到叶湑,“叶哥,你觉得呢?”
“都可以。“叶湑回答得模棱两可,不太在状况的样子。
丘伽结巴地小心翼翼问:“都、都可以?是什么意思啊?”
叶湑也知道回答不妥,改口解释:“在外等。”
丘伽霍然明了,又问:“明目张胆在外面站着,会不会很奇怪?”
“会。”苏方说。
“对吧,我也觉得,那怎么办?”
叶湑越听声音越是感到烦燥,但尽可能和缓地说:“可以看情况再说。”
丘伽咽了下干涩的嗓子,点点头也没作声。
苏方打量似的看了看叶湑,眼里的眸光有轻微的闪动,好像是想到什么,思量的事物有了某种苗头。
两里的路不算太长,许是因为没人语声打岔的缘故,这路走起来显得格外漫长难受。
这对叶湑来说却是享受,窸窣脚步声,沙沙作响,只顾注意脚下的路,不去多想烦心的事,他烦闷郁结的情绪得到很好的缓解,杂乱堆砌的悲伤在慢慢被放正抹平。
此时,他带着某种猜测去试探,想确认猜测的正确性如何。
长满红杉的小路就快到了尽头,叶湑很认真静下心,看着长路和红衫,在脑海中盘旋关于审判长0217的信息——他的名字。
不出声地在心里叫了有十声迟暮。
最后一声落下时,真的又有传来迟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存,但若是极细地去听,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的丝丝疲惫。
迟暮不急不缓地问:“叶湑?”
叶湑没有应声,他是故意的。但听见迟暮叫他名字还是有丝诧然。
他想,或许死刑审判长对执行长官的信息都一清二楚吧。
“叶湑?”迟暮又喊了遍。
没等叶湑开口,迟暮很快又道:“叶湑?”这一声带着急切。
“嗯……”
叶湑的回应声还卡着没完全发出音来,如同他此时僵化在原地不动的样子。
长路的尽头,执事颜回和林诚才拐弯离开。
蓦然间,迟暮出现在那里,白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耳后,白净的长服不沾丝缕风雪,在红衫树下,抬起眼皮正看过来。
迟暮缓缓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你太皮了。”
叶湑怔忪在原地,话都咽在嗓子里吐不出来,只能听见身周他人的细语声。
丘伽藏不住地兴奋:“审判长0217!!”
苏方好奇地确认问:“他就是?”
“嗯,看眼睛!”
苏方“嗯”了声后,说:“确实……很……”她话中找词,却觉得没有太适合的字词来形容,于是又给咽了回去。
叶湑看着迟暮走近来,脸上的笑颜从始至终没有消失过,在叶湑的印象里,他好像总是面带微笑,如光那般悄悄漫洒每个人。
“处罚结束了?”叶湑等到迟暮到跟前时,才勉强挤出这句话。
迟暮嘴角上扬,说:“嗯,结束了。”
“你头发散了。”叶湑看到迟暮散落的长发说。
“看来银线掉了。”迟暮说,“能借我一根吗?银线。”
叶湑有片刻没反应来,直到感受到左手腕上银线的扭动才意识到,迟顿地“嗯”了下。他解开缠绕的银线,才解过一圈,银线便就自行断开。
叶湑不知道这够不够,迟暮声音很及时地响起,温沉笑道:“刚好。”
银线才递到迟暮手心,休地一下小东西就自动缠卷起他长长地头发,利落地挽扎在脑后。
“小东西这么厉害的?”丘伽看得目瞪口呆。
迟暮笑着回应道:“是,比我之前用时更厉害了。”
这话一出口,立刻引起丘伽和苏方的注意。
“比我之前用时更厉害了”,所以是审判长0217的银线,而叶湑是0217负责的人。
丘伽微笑着点点头作为回应,心里却架构起美滋滋的白日梦,就差写在脸上。资深审判长和审判长的人都在完成任务,看来活着回家指日可待,而且可能就在明天。
“没有。”叶湑淡淡地辩说。
迟暮听到后,仍旧坚持己见:“有的。”
叶湑没再多加辩说,言归正传:“他们走远了。”
迟暮应声:“那就跟上去。”
“得赶快点,他们走得挺快的。”丘伽说着着急往前赶。
叶湑也已经走离开,可迟暮好像没有要动的架势。
苏方从迟暮身边过去时,微微点头简单打了个照面。
前方走了会又停下来的叶湑扭身问向迟暮:“你不走吗?”
迟暮亮出手心的纸鹤,笑说:“其实不用那么着急。”
话音刚落,纸鹤被点燃,迟暮带着他们众人穿过某个无形的空间,在纸鹤燃尽化为一缕飘散不见的白雾时,他们已经直接到达一座蓝白相间的房屋前。
他们几人正站在屋前几颗高大的木棉树下,光秃秃的枝干看着颓衰不已,了无生机。
当场就大喊牛叉的丘伽同学很是激动,连连爆出数声粗口来表示最大级的震惊。
迟暮好意提醒:“说粗话并不是好事。”
丘伽紧抿唇角,噤了声,过了会才羞愧低问:“这是瞬间移动吗?”
“差不多。”
“c……真厉害。”蹦哒出嘴的第一个音卡在半路被成功截掉,丘伽立即换了别的说法。
“林诚家。”叶湑说。语气听不出反问的腔调,但其实是想问迟暮来着。
迟暮很自然地应:“是。”
“这大门紧闭着,好像也没人啊。”丘伽左右探看,“而且隔壁这家也关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