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湑特意看了看隔壁的人家，那应该是竹月家，两家的外形相差无几，都是蓝白相间的一层木屋。

苏方说：“或许有人在家，只是门关着。”

在正道上，步履匆匆走来两人，林诚和颜回才赶到这里，还没得及注意树下的几人，就直接从两屋间的空地拐进，很快没了身影。

“有人发生争执。”齐连严肃认真地直看向空地那边。

丘伽和苏方意外看向齐连，但也就转眼的功夫，下一秒，都已经随着迟暮和叶湑往那边走去。狭窄的通道刚好容下两人，迟暮和叶湑并排而立，他们身后是丘伽和苏方，齐连走在最后。

丘伽微仰着脑袋望着前面两位高个挺拔的身影，还试着拿手比划身高，结果发现自己跟人家差得不是一丁半点，咕哝道：“我以后也要这么高。”

苏方微侧过头看着与自己齐平的丘伽，笑着问：“说什么呢？”

丘伽不说话地回笑摇摇头。

前方迟暮和叶湑已经在小道口停下，他们站在右侧一点，而左侧边也有站着的其他人。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往那下方的空地上。

毗邻大海的空地上聚集着好些人，许多看热闹的人围聚着事件的主要中心地，一副事不关己的吃瓜模样，双手环抱交叉在胸前，时不时地交头接耳议论一番。

主要聚众中心，一个粗壮的男人挥拳朝光脑袋的人打去，气愤道：“你他妈有病吧？！”

下重手的一拳，而对面光秃着脑袋的人没有任何闪躲的迹象，重重的挨上这么一拳，嘴角流出血，他蔑嘴一笑，抹去血痕，无所谓地笑道：“还真没说错，我就是有病。”

“你！”挥拳男人看对方那样，感到很是不爽，欲再挥揍一拳。

执事颜回见状走到他们间，阻止道：都停下。”

挥拳男人见执事才勉强收回拳头，恶狠狠瞪了眼对面那人，嘴里还哼唧几声。

那人瞬间又勾起嘴角的笑容，这次的笑意不一样，不带轻蔑和鄙夷，更多的是友善的和笑，对向颜回说：“执事好。”

一旁的林诚用力拉拽过那人，气恼地斥责：“林染！！你干嘛又惹是非？！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

“就你这样哪个姑娘还敢嫁给你，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多大了，还没成家。”林诚越说越气，脸刷地一下就给气红了。

“26。”林染嬉皮笑脸地说。

挥拳的男人不屑地嘲讽一笑：“26，朋友都没谈过一个吧，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

颜回看了眼那嘲讽的男人，那男人立刻噤声收敛起讥笑，随后闷头往边离开。

林诚无奈叹了口气，道：“以后，你就在教堂去忏悔，执事大人会带着。”

林染丝毫不感惋惜，反倒一脸欢愉，问颜回：“执事是答应了？”

颜回点头说：“你回家收拾好后就跟我去教堂。”

林染二话不说，兴奋地往家赶，恨不得立马去教堂。

四周的居民开始不满，愤然道：“像这样的人都可以入教堂？”

“如果这样，那教堂还算圣地吗？”

……

颜回耐心向不悦的居民解释，和善说：“我们玫瑰教堂从来没有不欢迎谁加入，只要遵守规约，任何人都可以。”

周边的居民听完短短几句话慢慢咽了声，他们都算是玫瑰教堂的信徒，但与玫瑰教堂的神职人员有所不同。他们对神职人员有着遵从和敬重，他们不敢违逆背从，在信仰面前他们总是俯首称臣。

叶湑他们几人正看着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笑逐颜开的林染。他们对林染的印象依旧很深，即使现在的他不是枯瘦干柴，但大致的样态出入不大。从其依旧可以得知，那冥鬼不是别人，正是林染。

丘伽看见后表现得反应还比较显然，依然带有夜里留下的阴影，感到有些畏怕。

“他看起来好像没那时凶了。”丘伽紧挨着墙角，在苏方身侧贴着，身后就是迟暮和叶湑两人，可谓是四面围护的安全处境。

“别怕，伤害不了你的。”苏方笑道。

“我知道，我就是应激反应。”

苏方意外道：“你还知道应激反应呢？”

“啊？这经常听人说，意思也就差不多吧。”丘伽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

“也是。”

众人的聚焦打量和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指手指脚地胡乱揣测，这些随着主要人林染的离开开始发生对象转移。就在不知不觉中，显眼的叶湑和迟暮两人成了围观者的中心。

叶湑敏感地察觉到，低声说：“我们走吧。”

迟暮很快地回应：“好。”

“我们现在去哪啊？跟着那……那人还是下面的。”丘伽说得极为困难，对林染的叫法磕巴好会才吐出来。

苏方提议说：“他们最后还是要去教堂，我们要不直接去？”

丘伽：“我觉得可以。”

迟暮没说话，他看了眼已经不在状态的叶湑。

叶湑拧着眉，目光在眼前的墙壁上游走，漆着蓝白色的墙面有些凹凸不平，木板的缝隙依旧可见。他正在尝试性将自己缩小成蝼蚁，想象自己藏匿在那狭细的木缝中，成功避开周围人群视线的捕捉。

可似乎没能成功，纷杂的言词带着色彩不一的修饰席卷而来，这些带有真实感的情景让他想逃离，想封闭，想在空寂的废墟自我殒灭。

很忽然的一下，迟暮带着歉意说：“抱歉，还请你们三人先去，我们会在教堂跟你们汇合。”

话音才落，顷刻间，迟暮带着叶湑消失在他们三人的眼前，甚至连丘伽嘴里“怎么了”三字都没来得及开口，就只留下他们三人疑惑地相互对看。

这、这什么情况？就剩咱们仨？

三人间首次默契地升起莫名的多余感，就像多余的灯泡，但也不完全是。

苏方率先打破沉默的局面：“我们先走吧，他不是说在教堂汇合吗。”

丘伽傻傻点头：“是的。”

话不多的齐连破天荒地应和来：“好。”

他们三人没再多说，顺着路接着往教堂的方向走去，只留下身后一群怔怔然的人。

“那是显现的神主吗？”

“不知道，但看着像。”

“这……这是不是说要出大事了？”

“谁知道呢？”

林诚还在真恳感谢执事颜回的帮忙，也没太注意周围的那些。

颜回也不知回了多少“没关系”，然后说：“先回去吧，估计林染也准备好了。”

林诚连忙道：“是的是的，之后还请执事多管管他。”

“嗯，会的。”

与此同时，迟暮正领着叶湑走在无形的空间内，偌大无际的黑色空间，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在跃动的纸鹤火光下相随而行。

“那里……，不好意思，擅自带你到这来。”迟暮左手掌心燃着不灭的纸鹤，映堂起这漆黑的虚无空间。他似乎想解释原因，但话到嘴里又不知怎样开口。

叶湑停下来蹲靠在原地，低垂着脑袋，阖着眼眸，声音微弱地感谢道：“谢谢。”

迟暮也站定在那里，不再移动，温柔说：“没事，不用说谢谢。”

叶湑缓缓抬起头，望向身前的迟暮，纸鹤亮起的光并不足以完全落到迟暮面颊上，但依旧可以看清那双透澈的蓝眼睛。只是微微眨动，似乎都能泛起圈圈涟漪，不动声色地扫除那链条的钳制。

他眼睫在火光的映照里翕动，眼眸有了光点，顿了会轻语道：“……早点就好。”

迟暮对着他微微而笑，疑惑“嗯？”了声。

很想早点认识你。

当下，叶湑是发自肺腑地这样想。

如果他的出现再早点，认识再早点，或许乌鸦就不会被搁置于刺尖上，不会被戳穿被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