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斜地半铺满叶湑的脸颊，立体的面孔被无形增添冷清的疏离，泛白的肤色更显得淡离。

教堂侧面有人好像正在穿过玫瑰丛，柔软的布料拂扫过带刺的玫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摩擦声，走得并不匆忙，反而闲庭信步的样子。

丘伽正好面对着教堂传来声音那侧，腿软得几乎摇摇欲坠，心跳得直窜咽喉，就差没直接蹦哒出来，好让他当场死亡。

现在头脑迟钝的他想起包里审判长给的短刀，伸胳膊反手打开书包，努力掏出短刀。好不容易拿出来后，已然被吓懵的他用颤抖的双手握住刀柄，刀鞘仍护着刀刃。

他是彻底被吓傻了。

脚步声听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靠近。

叶湑直接跟丘伽调换位置，推着软趴趴的丘伽挪到他原先的地方。他目光坚笃地看向教堂那侧的转角，眼里闪动的眸光冷冷然。

“先别硬来。”苏方小声提醒说。

“嗯。”叶湑应道。

很快的功夫，转角处现出高大的身影，光秃的头顶一眼可见，身上披挂着黑色的布料，褶痕甚多。

叶湑试图看清那身影的模样，却发现这位冥鬼身周缭绕着大量黑色的邪气，他想去试探一番那团乌黑的邪气。

袖口从刚才一直没放下过，小东西利索直窜向那团邪气，在毫厘之间的间隔里，小东西也缩了回来，委屈地摩挲叶湑的手腕，像在说：“对不起。”

“没事。”叶湑宽慰道。

这冥鬼的身形与叶湑相差无几，正在往教堂的台阶走来，看样子是想进教堂。

丘伽亲眼瞧见那秃头鬼过来，直接僵化成冰冻的木桩子，杵在那里走动不了。

“先撤开。”齐连正面向走来的冥鬼，说。

叶湑和苏方很快向边挪移开，齐连也是，唯独剩下那傻了眼的丘伽。

苏方见状，一手对着丘伽甩开赤鞭，然后直接将圈住丘伽腰的赤鞭拉收回来。眨眼间的功夫，丘伽算是安全地躲开冥鬼丝毫不讲究避让的直行。

“丘伽，没事了。”苏方温柔地抚了抚丘伽的后背，宽慰道。

惊魂未定的丘伽感受到安慰性的抚触后才缓过神来，那股温温的暖流直涌上头，带着热珠充盈在眼眶内，连带着鼻头有一阵酥麻的酸感。

“嗯。”丘伽很乖的声音应道，“谢谢。”

苏方笑道：“没事，你都喊我姐姐了，我总不能照顾你这个弟弟吧。”

话痨少年丘伽一时间也吐不出什么话来，就一个劲地乖乖点头，欲坠的眼泪被他内心不住念叨的男子汉不轻易落泪的话语给塞回去。

他只是害怕，但从不会被吓哭。只是这次不一样。

之前，朋友们决定去鬼屋玩玩，叫上他一起，向来大大咧咧随意的他自然是答应下来，即使他知道自己会很害怕，但他想无妨，那么多人一块也没什么好怕的，壮壮胆也就过去了。

去了后，因为在其中他高些看着很有安全感，就要他作为护花使者垫后。

“丘伽，你在我后面吧，你应该不怕吧？”

丘伽充胆无畏道：“不怕，有鬼来我挡着。”

大家自然也就相信，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男孩子总是无所畏惧，那些看着有安全感的更是，他们什么都不会怕。

鬼屋黑漆漆一团，越是往里越是显得可怖。丘伽尽量强忍着恐惧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因为身后无人的缘故，背后总会发毛，莫名觉得有人在看着或者跟着。

“咚哐”一声，黑乎乎的房间内响起怪异的声音，清脆里自带诡异声效。

登时间，各自抱缩一团，胡乱尖叫呼喊，四处跑窜，丘伽被丢落在最后面给忽略掉，整个人发颤不已，但只得抱着自己。

等到没有动静声时，丘伽发现只有自己还在这个漆黑的房间里，而且听不见其他同伴的声音。他孑然一身。

他假装的大无畏在那时彻底粉碎，被碾成粉末，一文不值。他打着气往前好不容易走过这个房间，在下一个房间是真正的僵硬不得，根本走不动。

最后，同伴找回来见他还在那里，畏畏缩缩蹲坐在角落里，哈哈大笑道：“丘伽，你说你这个子在我们里算最高的男生，看着也不像胆小的，怎么胆子比女生还小。”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生胆这么小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哥们！你这样不行啊。”

……

丘伽很勉强地扯嘴笑了笑，那时他脸色惨白，有点心神不定。后来，传着传着都知道丘伽胆小，经常拿这事开玩笑。可丘伽并不喜欢。

苏方见丘伽还是低垂着脑袋瓜，一蹶不振的样子，又道：“没人规定男孩子一定不能怕鬼哦，你的小脑袋瓜可别想那么多，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无关紧要，知道吗？”

“嗯，知道。”丘伽低低地应了声。

教堂外的话音刚落，教堂内轰然一声，直接惊弄到屋顶上的白鸽还有教堂前的四人。

四人带着无比的困惑朝教堂大门靠拢。叶湑站在最前面，走到大门处时，他清楚看到月夜下的教堂。

发着暗蓝幽光的教堂，半空中弥散着带锈味的血腥，正前方生锈的十字架斜倒在地，祭坛上平躺着刚才进来的冥鬼，黑晦的邪气无主游散，在教堂内四处奔窜。

“神主，请接受我的献祭。”

这是从祭坛上传来的声音，卑微而真恳，穿扬在整个教堂内，如山谷中的回音，低沉不散。

“神主，请接受我的献祭。”

“神主，请接受我的献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