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后半夜，程蓁毫无睡意，被她压抑很久的记忆一股脑儿的冒出来，闭眼是当年冲自己浅笑的许鸢，睁眼又是现在躺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知的许鸢。

要拿她怎么办？程蓁想了一宿，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眼看着天亮了，程蓁干脆站在窗前，好好的看了场日出，然后拿起手机来给吴冉冉发消息，告诉她自己有要紧事，这两天都不去工作室，有啥事先顶上。

吴冉冉是程蓁的研究生舍友，也是工作室的合伙人之一。平日里都是程蓁比较勤勉，日日去工作室坐着，吴冉冉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事叫就来，没事就绝不出现。

时间还早，吴冉冉肯定还在被窝里睡大觉，程蓁把手机锁屏，去厨房给要上学的小孩做早餐。

许小屹是被香醒的。许鸢不会做饭，往常许小屹的早饭都是在楼下早餐摊解决，午餐在学校食堂，晚餐随便垫几口，偶尔也能自己下包方便面煎个鸡蛋什么的，虽说简陋，但比许鸢做的好吃。

比闹钟提前十分钟起床，许小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钻进厨房，看见程蓁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馋的口水直流，忙不迭的洗漱，坐在餐桌旁，迫不及待的品尝。

“就这么好吃？”

程蓁见许小屹满脸幸福的狼吞虎咽，好笑的摇摇头。半大的小孩扎着马尾辫，毛茸茸的碎发乖巧的贴在两侧，马尾辫随着动作轻晃，很是可爱。

“姐姐，妈妈她不会做饭，平时我都吃食堂的。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下出这样的面条，等我学会了就可以做给妈妈吃了。”

“好，有空教你，吃完就出发，先送你去上学。”程蓁起身，给小孩的水壶里灌满水，揣着手机和车钥匙，站在门口等着要上学的小孩。

“再等等，我去看一眼妈妈。”

小孩吃完擦擦嘴，背起书包悄咪咪的钻进许鸢的卧室，摸摸额头感觉好像不那么烫了，才放心的退出房间，蹦跳的跑到程蓁身边，蹲下来换鞋。

“你妈妈经常生病吗？”程蓁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瞅着许小屹，准备从小孩这里套出几句话来。

“也不是经常吧，反正就是容易感冒，一感冒就发烧，一两个星期都好不利索。这次是有点严重了，之前都会自己吃药的。昨天我回家来看见她浑身滚烫的躺在沙发上怎么叫都不应，吓死了。”

程蓁皱起眉，有些担心的问：“那你呢？”

“我？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比我妈强一百倍。”许小屹摇头晃脑的表示骄傲，“姐姐，你操心我妈就行，不用管我，她一点都不叫人省心，我很好养活的。”

“拜拜！晚上不用来接我，我坐公交！”没等程蓁回答，许小屹打开车门跳下车，风风火火的跑进校门。

现在的小孩，真早熟。

程蓁又感叹一遍，掉头往回走，去操心许小屹那个不叫人省心的妈。

早上八点，在学校的许小屹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在床上的许鸢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程蓁也不急，坐在床边那个她坐了一宿的椅子上玩手机，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转向许鸢的睡颜。

咔嚓。

程蓁看着相册里的live图，嘿嘿一笑。

睡成这样，不拍一张，有些亏。

许鸢睡得正香，隐隐约约听到相机快门声，以为是调皮的许小屹来扰她，眼都不想睁开，嘟囔道：

“妈妈今天没课，小屹自己去上学，我再睡一会儿…”

再睡一会儿？不可能！程蓁走到窗边把遮光的窗帘拉开。许鸢的卧室朝东，早上八点的太阳正好投在许鸢的床上，暖融融的。

程蓁站在窗边享受着阳光，许鸢却被刺的睁不开眼，只能用胳膊遮住眼睛，抻着懒腰，脑海里把许小屹翻来覆去训了一个遍。

小破孩，真是翅膀硬了…

等许鸢适应了光线，勉强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背着光线，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呦，醒了？”

声音也熟悉，许鸢认出来了，却下意识想逃，可她逃不掉。

“喝水。”

许鸢脑补的指责和质问，一样都没发生。程蓁很平静，端了一杯温水递过来，许鸢的手还在轻颤，接过水来凑近唇边小口抿着，不忘腾出一只手整理散乱的头发，就是不肯抬头看程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