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贵喘了几口气,说道:“今日是鸿升行庆典,请了好多达官显贵,我带着宝川去送火腿料,可是一转眼,宝川就不见了。
我寻思着这鸿升行就是当日收宅子的,宝川会不会有事。就赶紧寻了一圈,还是没有找见人,也不敢耽搁,赶紧来找你了!”
我一听,也感觉不妙,安顿好了小公子,就跟着春贵往鸿升行去。
鸿升行就在江西路中段,红灰清水砖墙的西洋拱形建筑。外墙挂满了庆典的大红横幅,一排半人高鲜花篮在门口齐齐整整。
我和春贵进了前厅,只见是两排白色的迎宾台,宾客们正在登记。宴会厅的大门敞开,里面已经坐了大半客人,都西装礼服。
我跟着春贵又将后厨杂房仔细搜寻了一遍,毫无线索。
此时已到吉时,我和春贵看见门厅里进来一排锦衣男子,忙让到一边。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身着紧身深蓝西服,头发油光。正满脸堆笑引导着一位青年男子往宴会厅方向。
那青年男子约摸二十出头,身形俊朗,古铜色肌肤,面色俊逸又自带威严。最奇的是那一双星目竟然是妖媚的桃花眼,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魅,我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时突然从斜对面窜出一个身影,正对着我的视线,我立刻认出是宝川。阳光折射出他手中居然有一把匕首。
我下意识飞奔出去,用手去抓宝川已经伸出去刺人的匕首。
幸好距离并不远,我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右手掌已经握住了匕首的刀刃,立刻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道。
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大脑一片空白,腿也软了。感觉自己慢慢坐倒在地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朦胧中都是脚步声。
睁开眼,先看见的是一整面大的落地窗,白色格栅的窗框,深蓝的丝绒窗帘已经挽起,阳光透进来,铺满了整个房间。
我躺在一张柔软厚实的床上,盖着丝绒的羽绒被和波斯毛毯。
头还有点晕,但意识已经恢复了。只是不知道身在何处,屋里也没有其他人。
动了一下身体,手上便一阵疼,才发现右手手掌上缠得严严实实的绑带。回想起之前的惊险,看来我是晕血昏倒了。
这下子完全清醒了,我赶紧起身下床。打开了房门,门外是一个连着的客厅,摆设简约雅致。
诺大的客厅中央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餐,一个男子正在用餐。
听见响声抬起头来,我一下子认出,是那个邪魅的男子!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刀叉,用嘴指了下旁边的座位:
“醒了?一起吃点吧”。
旁边站着的一位妇人立刻又摆上了一套餐具。
我有点迟疑,但还是走过去坐下了。
大脑开始飞速转动:这个人那天出现在鸿升行,看当日情形,应该是有来头的。看这屋里的摆设和用度,肯定是富贵人家。
他到底和鸿升行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在这里?宝川不知道如何了。
我坐下后,没有说话,虽然有万般疑惑,但一动不如一静。毕竟情势不明,不如见招拆招。
想定后我便缓了下心神,肚子也的确饿了。刚想去拿刀叉,才发现右手已经完全不能作用,无奈只好用左手取了几片面包。
男子边吃边说道:“逞英雄的时候没有想过这手可能就废了么?”虽然语带讽刺,但听得出来并无怒意,所以对方应该不是敌。
我喝了口牛奶,猜到:“多谢救治!”
“听说那个行凶的是你的弟弟?你说我要怎么处置他呢?”
我差点被呛到,忙放下牛奶,急道:“误会!肯定是误会!哪有什么行凶。
我那个弟弟从小精神不大好,前几日家里老人去世,受了刺激,失踪了几日。
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鸿升行,等我见到他问仔细了,再处置是不是比较妥当看您救治我的情形,您也是个善人。通融一下,等我问清楚了”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打断了我:“我治你,不是因为善心,是因为色心,你长得动人。
你弟弟想刺的人就是我,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你那套戏词留着自己听吧。”
说完他用餐巾抹了下嘴,起身走近我。
那双桃花眼带着戏谑盯着我看了几秒:“你弟弟的命现在在你手里。看你当时奋不顾身救我的样子,我着实感动。
考虑清楚,三日后,来鸿升行找我!”
说完,还用眼睛扫了一下我的全身,我哆嗦了一下。
他哈哈大笑往外走去。
我呆坐了几分钟,终于平静下来。
问旁边的妇人:“请问贵府上如何称呼?”
那妇人不敢多话,只答:“这里是段府。”
我想着留在这里也没有更多的线索,先出去再做打算。
便对妇人说道:“多有叨扰,是否可以让我先回家?”
妇人带着我穿过几道廊厅,到了门口。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己是在四幢连体洋楼的主楼里。
乳白色建筑,罗马柱巍峨,四周是苍松翠柏,即使在冬日白雪中也郁郁葱葱。
园子比梁公馆还要气派,连片的草坪碧绿如茵,若不是心中有事,又对那邪魅男子嫌恶,我怕没有人会不被这景致吸引。
但对于我而言,这里笼罩着一层阴森可怖,赶紧离开才是紧要。
一辆古董车开过来,送我穿过高耸的黑铁门,绕了很多山路,才进了城,原来那别墅是在近郊的半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