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梁公馆,如姨见到我就立刻拉起我的手看,想来她已经知晓了当日情形。
我也有很多疑惑,便问道:“娘,春贵是不是都和您说了?”
“是的,那天他急忙来找我,粗粗说了!”
“我晕血后不省人事,后来的事您细细和我说说。”
“听春贵说,宝川拿了匕首,想刺鸿升行大股东段家的少爷,替他奶奶报仇。
你及时夺下了匕首,他们把你送去了医院,宝川也被他们带走了。没有留下话,现在也不知道宝川在哪里。”
我把这些信息拼凑了起来,几乎可以肯定,那个邪魅男子就是段家的少爷。
段家,我隐约也听说过。去年和梁老爷竞选商会会长,段家老爷也是非常有力的对手。若不是靠着顾家在政界的渊源,梁老爷也未必能胜得过。
其余我也不甚了解,当前这情势,比巡捕房的事更加隐晦不清,我一下子也没了主意。
这时柳青进来对我说:“初雪,厅里有电话,说是找你的。”
我去接了电话,是章竞尧,一如既往的欢快:
“初雪,你最近过得如何?我已经回来了,这次在天津,我得了许多新鲜玩意,明日来找你,让你一起开开眼界如何?”
我这头心里一酸。这一月的跌宕起伏,重重压在我心上。听到他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哭起来:“章竞尧~我过得不好~”
他明显是慌了神:“初雪,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你别哭!你等着,我现在来找你!”
章竞尧住得并不近,但不出一顿饭的时间,他就到了。
天太冷,我也顾不得其他,让他直接进了我的屋子里。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急切地问:
“到底怎么了,从来没见你哭,快说说!”
我已经平复了心情,现在不能浪费时间,最紧要是理清楚事,商量出对策。
我给他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坐下说道:
“刚刚我有点急了,现在好了,你听我慢慢说。
你知道段家么?就是鸿升行的大股东?”
“当然知道,这段家在上海滩也是赫赫有名,你和段家有什么牵扯?”
“那你先和我细细说说这段家?”
“这简单,因为段家和我表舅家有生意往来,我表舅母还是段家的一位远亲,所以对段家很是熟悉。
这段家老爷叫段琨,是上海总商会的副会长,做丝绸行起家,现在近一半的生丝由他垄断,鸿升行就是主要商行之一。
近几年炒地皮颇有收益,河南路一带基本都姓了段。听说他最厉害的还是炒卖政府公债,赚得盆满钵满。
这段家最传奇的还有一位老太太,听说段琨的发迹,全仗他的母亲段贺氏。
家族传说贺氏女是咸丰皇帝弟弟六皇爷恭亲王家臣的孙女,甚得恭亲□□晋的宠爱,自小许婚给八旗子弟的段氏。
虽然段家后来家道中落,段琨父亲早早归西,但这贺氏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女人,一路南下,投靠了首屈一指的英商家理查德家族,当上了理查德家太太的贴身女佣。
段琨跟在理查德家的洋少爷小姐身边,学到相当流畅的英语,又甚得主人家的欢心,没过几年,就谋到了洋行的差事。
段琨是天生的商业奇才,又有理查德家族的撑腰,短短几年间就成了凤毛麟角的华人大班。
后来又娶了军阀洪家大小姐,如虎添翼。段洪氏善妒,又有军阀司令弟弟洪黎昌撑腰,段琨虽有花名,但府上竟然没有添姨太太,膝下也只有一独子段景瑞一女段景芳。
这段景芳颇有几分姿色,其他倒也普通,但这段景瑞可是大名鼎鼎。
听说这段景瑞出生之日,正是洪老太爷的甲子生辰,段洪两家都视若珍宝。
加上生得英俊非凡,自成年后进入社交场,便如鱼得水。既在父亲的羽翼下长袖善舞,又于欢场中左拥右抱,成了沪上数一数二的风流公子,又是第一交际花刘曼玲的入幕之宾,更是惹得众公子嫉妒。
如今而立之年,竟无半点成家之心,有传言段琨为他指了好几家富贵小姐催婚,他竟说道:自盘古初开起,男欢女爱人间乐事,有三妻必想着四妾,这婚姻规矩简直是枷锁。
洪太太又纵得,任何人都拿这含着金汤匙的段家少爷没办法,他在生意上又有天赋,年纪轻轻便把段氏打理得头头是道,段琨也就放任他胡作非为”
章竞尧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基本把段家的正史野史都倒了个干净。
我越听越觉得心中不安。可见这段家是权势滔天的主,有洋人背景、有钱、还有军阀撑腰。
这邪魅男子自然就是段景瑞,倒也算是个真小人,表里如一的浪荡公子!
我心存的侥幸荡然无存,那段景瑞说的应该也不会是虚言,现如今如何是好。
我是不是应该把事情原委都告诉章竞尧,一起想想办法。但又怕没有好的办法,白白让他为我担心。
正踌躇着,门外想起汽车喇叭声。如姨去开门,过一会领进来一个黑衣老人,他见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