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梁公馆门口,就看见我娘在门口踱来踱去,应该是担心我来等我的,我立刻跑了过去。
“雪儿,你可回来了,娘还担心有什么事呢!”
“娘,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这就是我和你说起过的宝川,宝川,这是我娘。”
宝川给如姨行了个礼,三人就往我和如姨住的厢房走去。宝川一把扑到了老太太床前。
如姨拉着我走到一旁小声说道:“老太太怕是不太好了。傍晚请了吴大夫来瞧,抓了几味药,不过说也是治标不治本,旧疾加新伤,让我们有心理准备。”
我看着宝川这一老一少痛哭在一处,心里也一酸。
老太太朝我招了一下手,我走进前去。
她魏巍颤颤地说道:
“姑娘啊,你真是活菩萨。素昧平生,却对我们恩同再造。老身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尧不行了,其实去了也好,这世道,老身也没有可留恋的。
只是可怜宝川娃子还小,姑娘能不能就当他是个前世的缘分,能帮老身看着点他,让他别走了歪路。”
话未说完,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我连忙拍着:
“老太太,您放心。宝川和我有缘,以后他就是我弟弟,定不会让他吃亏。”
老太太紧紧抓住我的手,像是拼尽了全力。
半夜里,我被宝川的哭声惊醒,看见安置宝川和老太太的房里忙成一团,如姨和几个家丁围着床边。
我赶忙起身过去看,老太太终于没有熬过,走了。
宝川已经哭晕了过去。众人张罗了大半夜,幸好人多,终于把后事都料理了。
我也连忙了这两日,倒头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睡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才醒来。
这下子思绪才清醒些,开始细细想:
听纪天泽那日所言,似乎很有把握。加上这两日巡捕房也没有再生事端,看来这事应该算是了了。细细想来,我连门都进不去的事,别人却可以三言两语就了了事,也许这就是世道。
往后就是宝川的事,老太太去了,宝川一人,德兴面馆掌柜那里我再走一趟,饭碗应该可以保住。
我和如姨再挤一挤,给宝川挪个安顿的地方也是有的。
想完这些,我的心里也疏松了些。
这时如姨端了一碗粥进屋来:
“你醒了,来,一日没吃东西,快把这红薯粥喝了吧!”
我边喝粥边问道:“宝川如何?”
“昨晚哭了一夜,今天倒算安静。送了老太太去,回来在屋里躺着呢。”
“娘,我想和您商量个事。”
“你不用说,娘知道。我已经把杂物理了下,让宝川有个落脚地总是有的。”
我放下碗,抱住了如姨:“娘,您真好!”
“傻孩子,娘这一辈子,本来是无儿无女的。没想到老天爷厚待,一下子让我儿女双全了。这福气,怕是要羡慕死旁人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喝完红薯粥,我又睡下,这下可睡得安稳。
第二日,我便带着宝川去了德兴面馆,掌柜也慈善,愿意继续留下宝川。
我把几包桂圆松菇送给春贵,谢谢他前阵子的照应,他千恩万谢。
我又把宝川叫到一边,好好教导一番,宝川没有作声,只是点头,说完就去店里干活了。
我便顺路把新弹的棉被送去育婴堂。
玛丽修女陪我在院子里慢慢走着,我向她细细描述了学校的生活。
她听了很是高兴:“初雪,你从小就聪颖。有这么个机会,真是再好不过。”
“就是现在都住在学校里,来育婴堂看您的机会就少了。”
“傻孩子,不用记挂,主会保佑我们的。”
育婴堂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清苦却也热闹。
这些年战乱,孩子多了起来。和我同年来的月盈已经成了玛丽修女的助手。
走了一会,我问道:“还是没有盘古哥哥的信么?”
“是的,我一直帮你留心着,也问过罗杰斯神父,的确是没有音讯了。”
我有点失落,不过毕竟已经习惯了。没有盘古哥哥的音讯也已经有七八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这日,我正在给唐公馆家的小公子补习英文,看见院子里竟然飘起雪花,连忙拉着小公子去院子里看。
雪花很细很柔,飘在手上一下就化了。掉在鼻尖上,凉凉的,虽然冷,但心情一下子轻快起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院子门忽然被推开了,春贵急急忙忙跑进来:
“初雪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我收住了心神,问道:“怎么了?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