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花园,就是内宅,窈君与谢瞻一路先去谢夫人处问安,谢瞻顺口将春莺的事儿说了。
谢夫人还算识大体,沉了脸色道:“这丫头竟如此不识好歹,亏我还想提点她做姨娘!”
谢瞻也沉了脸色:“母亲,以后这种事你该过问我的意见。今日若不是春莺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你要给我送个姨娘!我还未娶妻就先纳了姨娘,你叫外面的人如何看我!”
谢夫人讪笑道:“你父亲有意让你与窈君表妹联姻,我寻思届时让春莺一同过门。”
谢瞻摇头:“母亲您真是糊涂,你也不问问我到底喜不喜欢就给我安排了?”
谢夫人反问道:“难道我还不能安排你的事了?”
谢瞻肃容:“儿子长大了,合该自己做主。”
二人因此吵了几句,窈君立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谢瞻一甩袖子,拉着窈君出门:“我先带皎皎去找小妹了,待母亲冷静了我再过来。”
谢夫人伸手指着他的背影,一连说了几个“你”,想来已是气急,其余暂且不表。
谢夫人院子在谢府中轴线上,东侧为男子住所,西侧为女子住所。出了谢夫人住处,二人往西侧而去。
谢瞻的小妹谢眉此时此刻正在院子里执笔行书,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窈君远远叫了一声:“眉表姐。”
谢眉放下笔,冲着她招招手:“快过来。”
窈君行至桌案前,但见纸上所书为一首小诗:
“何处吹池面,愁云有限狂。常嗟应已久,无事傍西窗。”[1]
窈君赞叹道:“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也不知道哪家郎君有福气能抱得佳人归。”
谢眉浅浅一笑,俏脸微红:“说什么呢,大兄还未娶妻,哪能这么快就轮到我?”
她说着自然而然地挽上窈君的手臂:“我倒要问问你,你觉得我大兄如何?”
窈君缓声道:“表姐问这个作甚?”
谢眉学着窈君笑道:“不若你就嫁给我大兄吧!”
窈君小觑一旁的谢瞻,他神色如常,应当是没听到。她捶了一下谢眉的肩,道:“胡说什么呢,下次不许再说了。”
虽然表兄待她很好,但她实在是没有那份心思。
“好吧好吧。”谢眉跳过话题,道:“前几日你生病时,我本来要去看你,可是母亲不许我出门。既然你今日来了,那我们一起去逛街如何?听说珍宝阁来了新东西。”
窈君失笑:“若是外面的人知道名满京城的才女私底下是这副模样,岂不是笑掉大牙?”
谢眉眨眨眼:“谁规定才女就一定要文文静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呀?”
珍宝阁。
谢眉是珍宝阁的常客,掌柜一见到她就笑眯眯地迎上来:“谢女郎,你们几位客官来得真巧,今日小店上了一批新货。”
他见谢眉旁边的两人虽然有些面生,但也是锦衣华服,料想定与谢眉关系不一般,是以也不敢怠慢,招呼几位上楼前往专门招待贵客的雅间。
掌柜命人拿上来几个锦盒,一字排开,陈列桌上。锦盒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簪子、发钗、步摇等首饰,一应俱全。
掌柜伸手一指着那些首饰:“这些都是新货,仅此一件,客官慢慢挑。”
谢眉兴致勃勃地拉着窈君:“皎皎你过来看,看看这簪子,这成色……”
窈君道:“眉表姐你喜欢就好。”
谢眉忽然提高声音快速说道:“大兄你快过来,这是皎皎送你的。”
待谢瞻走近便将一支玉簪塞入谢瞻手中。
谢瞻一怔,旋即欣喜道:“表妹送的,我自然喜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窈君还未来得及反应,偏生那掌柜的就在一旁附和道:“谢女郎真有眼光,这簪子啊,是一对的。这位郎君与这位女郎,真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啊。”
窈君偏头看掌柜:“掌柜的你可别胡说。”
掌柜的笑道:“我可没胡说,女郎你与这位郎君那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就被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掌柜的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说怎么没人接待我呢。”
一个身着石榴红色金丝碎花大袖衫的女子走了进来,浓妆艳抹,满头珠翠。
窈君认得她,是汝南王桓振与南康长公主的嫡女,长宁郡主桓熹。
金陵有三公一王,三公一是在琅琊老家颐养天年的窈君祖父,齐国公;二是在东山隐居的谢瞻祖父谢太傅;三则是庾贵妃的父亲,如今待在京城里做圣人顾问的庾国公;至于这一王便是异姓王桓振了,桓氏的爵位较之他人高出一等,是以桓氏一族常常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