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了,我们先要去有人烟的地方”肖觉渐的话语又被牧也婷打断:“有人的地方?!你疯了吗?”
“一个很偏僻的乡村而已,只有些老人。他们对世事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你们不是人类,也不会想太多的。他们只想着如何过完每一天,你们别太担心了。”肖觉渐自如地回应她。
但牧也婷好像不认账,继续追问:“那你又是怎么确认的?为什么这么肯定?”
“唉——因为我我女儿在那里被一个老汉收养过一段时间唉”肖觉渐的声音明显降了下去,“后来她就是我女儿也是自己离开的,那位老汉还很担心见到我在找她,就过来问我她现在在哪儿”说着,他从后视镜里扫了茫然的众人一眼,“所以我到现在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你有女儿?”牧也婷一脸惊愕,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她好一会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有多不合时宜。
帝凛忍不下去,率先开口:“为什么你女儿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实验对象吗?”
肖觉渐沉重地点点头,“我当时刚从全国顶尖大学毕业,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后来经人引荐,进入了一个企业机构。在那里我主要负责的是生物研究,但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我却一无所知。负责我项目的主任告诉我们说,我们正在从事的研究是全大陆领先、独一无二、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
“所以他们其实是在搞违禁的兽人实验吗?”鲍凯问。
肖觉渐一个转弯绕开陡峭的悬崖,向山脚驶去,“当时它还不是违禁的——国家虽然从未给过支持,但我们都是明目张胆地公开各项实验阶段性成果然后有一次,在我加入该项目研究五年后,发生了点意外参与展览的兽人突然暴走伤人,不受控制了,呵。经过高层的几番讨论”
“有关兽人的一切研究都被加以禁止,就连兽人本身也被判为非法的存在。”鲍凯接上他的话。
“可当时实验已经快要取得最终成果,明明只差一步主任劝我们不要放弃,就算是迁入地下,做见不得人的工作,也一定要把它做好做彻底。”肖觉渐狠狠咬了咬牙,“主任当时对我说:‘先进的事物一开始都是难以获得那些俗人的认可的,但我们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被世界认可它的价值。’于是我留了下来,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想放弃,那么多个日夜以来,艰苦付出的成果。”
“那——那些兽人呢?他们被你们的实验改造后,你们是怎么解决他们的?是不是把他们全部关起来了?”帝凛眯起眼。
“事故发生前,大多数兽人都被国家收编了,至于他们怎么处置我也不太清楚。”肖觉渐打了个喷嚏,“该死这车,怎么没窗户啊啊、啊——阿嚏!”
紧随着是卓寒兮的一声咳嗽声。帝凛扭过头去确认同伴是否清醒。算了,小寒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呵,白化病人的体质难道都会这么差吗?
“你们接下来所看到的兽人,其实是又经历了一次暴动越狱之后剩下来的,已经很少了。如今在我们的地下基地里关押着的,都是我们在后来实验造出来的。”肖觉渐说。
“又?”鲍凯抓住关键词眼问。
“唉——”肖觉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段时间,因为找不到足够的试验体,我妻子又与我离婚我女儿,她当时才读小学,我经常带她来自己的办公室呆着,不然我抽不出空来照看她
“结果有一次,她就——不知道怎么搞得!她就成为兽人了!紧接着,哦不,是几年后的事了,基因上的工程是不可逆转的,我的女儿,她越狱了——跟着其他大部分兽人一起
“我们人手太少,安保系统也不够成熟——最后能找回来的兽人寥寥而我的女儿,可能连家在哪里都忘了我一直、从越狱那天起再也没见过她了。
“从那之后,我才开始真正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搞的自己女儿变成这样——我们所谓为了人类进化是否真正合乎人权?上面的领导究竟是出于畏惧还是什么原因才禁止这项活动?讲真的,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但是我必须有所行动才行。
“我一直在思考行动方案,呵,如何找回我的女儿,至少要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直到遇见了你们,同样是小孩子,同样也是兽人,而且对组织深恶痛绝。我就想到,带你们出逃,或许更容易帮我找到我的女儿。”
“你们都抓小孩子来搞实验吗?”牧也婷愤愤质问道。
“不全是。我们的实验对象,大多是流浪汉,和孤儿。”肖觉渐回答,“而且都不会在一个地方找太多人。要是哪里的街头流浪汉突然减少了很多,人们会变得警觉起来的。总而言之,我们找的实验对象,往往是社会上可有可无的人。”
“那我们呢?我们哪里是孤儿啊!”牧也婷的声音已经近乎恶龙咆哮。帝凛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你们五个是合腾飞指定要做这个实验的。”肖觉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解释道,“他是我们项目最大的投资人之一,即使是在我们迁入地下后,也一如既往地资助”
“合腾飞?!”包括帝凛在内,众人皆吸一口冷气。那不是他们初中校长的名字吗?而且他还是卓寒兮的
“是小寒她的爸爸”帝凛偷瞄一眼卓寒兮。这可怎么办?小寒接受得了吗?
“他不是我生父。”卓寒兮不知何时醒过来,细长的柳叶眼里闪着冷冷的光。
众人闻言神情各异,也不知该说什么。肖觉渐徒有一脸惊讶,牧也婷和另两位男生更多的则是迷惑与不解。对了,除去卓寒兮外好像就只有帝凛知晓这件“家事”了,也难怪他们搁着变脸戏法呢?
“咳咳,合校长——合腾飞是小寒的养父,仅此而已啦,大家不要太、咳,在意这么小点嘛。”帝凛试图扭回局面,同时心虚地从眼底瞟了卓寒兮一眼。
钟毓生却完全忽略了她的解释,眼睛瞪得大大的,扑闪扑闪着一下子燃起了希望之火:“哇,合校长居然是你父亲!为什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你能不能找到合校长?能不能和他交涉一下让我们回到以前那样”鲍凯越说越小声,头也低垂了下去,“算了,不可能那么简单。”
卓寒兮听到两男生的发言,微微仰头扫了他们一眼,帝凛差点没读出她眼中那肆虐着的不屑又讽刺的情绪:“你们这些奢望还是省省吧,合腾飞这个人可从没有把我当做什么,他只关心自己的业绩与财产。”
他人闻言皆一脸悻悻不乐,满面密布乌云阴翳,连帝凛也不能完全克制自己失落的表情呈现在脸上。
于是便是一片长久的寂静,偶有车轮碾过石块的噼啪声响。众人各有心思,不知何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