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珩喝了水,内心不解自己的行为,疑惑和急躁汹涌。
但傅云黛还在看着他,他沉下心,问道:“既然是我拆掉了你的耳坠,那我还是去寻一对荷花样式的赔给你,好不好?”
好不好,声音低沉而温柔,有一丝哄着的意味,但此时两人都听不出来。
傅云黛低着头,只说着,“好。”
屋里再一次陷入沉默。
绿竹终于端着茶水进来,福身行了,给两人上茶。
绿竹把茶杯放到沈宴珩面前,沈宴珩没喝,准备起身告辞,就见绿竹往自己方才喝过的茶盏里添了水,递到傅云黛面前,“姑娘喝杯水吧。”
沈宴珩猛地反应过来,这厢房只有傅云黛一个人住,自己又是不速之客,桌子上的茶盏自然是傅云黛在用的,但自己刚刚却用那茶盏喝了水。
傅云黛已经垂着头不敢看沈宴珩,沈宴珩了然于心,假装不知,起身,“今日打扰了,赔姑娘的东西,我改日送达,告辞。”
傅云黛闻言也起了身,只是没抬头看沈宴珩,只垂头行了礼,“殿下慢走。”
沈宴珩却瞧见她红得滴血的耳朵,心里的急躁被冲淡了一些,心情愉悦,彷佛已经知晓,那不是什么该急躁的东西。
沈宴珩走后,傅云黛又坐在炕上,表情愣愣地。
绿竹问她,“姑娘没事吧?姑娘?”
叫了好几遍,傅云黛才回了神。
绿竹见她直盯着面前茶盏看,似乎和那茶盏有什么恩怨,“姑娘,您干嘛不喝水啊?”
喝水?用这只茶盏?
傅云黛像被烫到一般放下茶盏,立马站起来。
绿竹被吓了一跳,“姑娘怎么了?”
“睡觉,我要睡觉。”傅云黛摇摇头,想把那画面晃出脑子去,把头上簪子随手拔了,钻进被窝,闷住脑袋。
绿竹在后面一头雾水。
——
沈宴珩回到王府,难得地叫了卫风去请何长明今夜过来和他喝酒。
是夜。
毓王府内的凉亭里,两名俊美男子相对而坐,饮酒作乐。
“痛快!”何长明仰头喝了一壶酒,“要是我在家能这样让我喝喝酒就好了。”
何家是武将世家,喝酒误事,何长明他爹何志青作为整个大临朝职位最高的武将,却是难得的没有那个那些武将莽夫常有的习惯,他是滴酒不沾,连带着儿子也不让喝。
何长明可不同,天天惦记着那两口酒,今日沈宴珩邀他,他立马就应了。
沈宴珩静静坐着,没有说话,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何长明和沈宴珩也是多年的交情,他和沈宴珩在人前是互不相熟的皇家子和小将军,私底下相处却是比亲兄弟还亲。
看到沈宴珩模样,何长明不乐意了,“叫我来喝酒,你自己却不喝,在那坐着干什么呢?”
沈宴珩穿了件宽袖外衫,袖子遮着他手,何长明因此也没看到他躲在袖子下的手细细摩挲着跟簪子。
“经良。”沈宴珩喊他。
经良是何长明的字,沈宴珩这么喊他,让他馋酒的心也醒了七八分。
沈宴珩向来是连名带姓喊自己,突然喊自己的字,一定是有什么紧要事要说。
何长明想到,前两年,沈宴珩还在京外时,南边海寇作乱,他爹想要请缨去南边,但当时皇帝忌惮他们家,想让雷家的人去除寇,何长明他爹一听就急了,雷家虽为武将,但常年在京,对上海寇根本毫无经验,何志青当年差点闯进宫里去找皇帝理论。
当时是沈宴珩来了信告诉何长明,让他拦住他爹,雷家虽不善海战,但皇帝紧盯着他们何家,若何家在这个关头去跟皇帝理论,必定更招皇帝猜忌,倒不如就应了皇帝,顺从他的心意,再表明自己的忠心,从何家的军队里拨了三千人去给雷家。
沈宴珩当时还在信里说道,海寇此次进犯并不是要大战,不过是他们那边当年天气不好,产不出粮食,想到这边来探一探,抢夺粮食。
何长明一看就乐了,没有粮食海寇哪里敢打战,尽管让雷家去,他们家还能顺手推舟,向皇帝表了忠心。
何志青一身肝胆,也知晓自己在皇帝心里时一根刺,不能拔也不想留,因此也告诫何长明与何长欢两人离那些个皇亲贵胄远些。
何长明私底下和沈宴珩的往来何志青一无所知,何长明知晓父亲心里所想,所以当时沈宴珩心里所说便成了他的主意。
后来,雷家果然兵败,海寇抢了临朝整整二十车的粮食,皇帝大怒,立刻派了他们何家去了南边。
击退海寇后,雷家被贬,何家和皇家表面上依旧和睦,皇帝也没挑他们家刺。
因为这件事,何志青也开始看重自己的儿子,更加努力培养他。
而当时沈宴珩在那封至关重要的信里对他的称呼就是经良。
何长明瞬间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沈宴珩却是一脸淡然,静谧夜空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和茫然,“你有喜欢的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