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还是有人想法设法验证了一次干头的说法,专门爬到了那个地方,居然真从那里又弄出了一挺机枪和无数颗子弹……
那天,干头被黑八呛了个白眼不说,又让申鹰和干叫欢那样戏说,心里自然有些生气。当那脸红得发热发烫时,这怂才不管老婆闪眼儿大骂干叫欢那档子事,便红着脸朝狍子忿忿地喊道:“你个狗日的杂碎东西,你耍你妈个逼呢,咋把你大我也耍进去了,真他妈卖b的,都成了个啥事么。你个驴怂日的,还不快滚回去,待在这儿弄啥,不够丢人现眼的,得是不,快滚回去。”干头这狗日的终于在申村开了骂,而且开骂后的第一次骂却骂的是狍子,正是那个他心里犯嘀咕的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心里确实变得没了数。
骂归骂,可狍子仍旧坐在原地,歪犟着头丝毫没有离开地样子。
干头开骂,是他平生以来对待儿子的第一次骂。干头旧社会的时候,的确是被土匪抓去的,也确实干了几天土匪勾当,但他对土匪的活儿不感兴趣,便凑准了个时机跑回了家。正是因为干了几天土匪活儿,他心里一直不好受,总怕自己受到些影响,更怕影响了儿子。虽然申村人基本上从干头的外在表现和本质体现出来的一些东西,已经基本上不再认为干头干过土匪,只是他的为人处事不怎么样,因此申村里还是有许多人瞧不起他。原因很简单,瞧不起他的人老是说,这怂人咋白长了个大个子,也从来不会骂人,仅凭这一点他干头也不符合申村人的要求和标准,还有那干晃晃的脑壳、像生产队里老母黄牛水门一样的嘴,这些却都符合了申村人取笑的本质要求,相互只是这么传说。他曾当过土匪,但在申村的日常生活中,他却从来没有过土匪
的凶劲狠劲恶劲,加上原本家里穷,也没个啥特长和能耐,更容易成为取笑的对象。还有一点,也没人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为妻,便一直混成了个老光棍,别人拿他开耍他也没啥招数对待,长此以往大家最容易拿他开玩笑。有人叫他界石,他呵呵呵地笑,有人叫他干头,他也呵呵呵地笑,有人当面也开玩笑说,小心把你那个小媳妇子给睡了,他也只呵呵呵地笑,倒玩得开玩笑的人没了办法。干头的小媳妇,那是他快50岁当儿,清晨去村南沟道里拾粪,却意外地发现了即将饿死的女子,便像拾粪一样给拾了回来,也就是现今狍子的妈闪眼儿。试想想,一个黄花闺女和一个快50多岁的老头子生活在一起,哪能有个和谐美满的事情,闪眼儿红杏出墙已经成为必然之事。加之,儿子狍子和鸡屎眼出生后,由于和他大的年龄差得也太大了点,在许多不清楚原委人的眼里,总把干头和他的儿子看成是爷孙辈关系。申村人虽然清楚,但那时候村与村交往甚少,多有矛盾交错的地方,让别村的人时常把这种错辈的事情弄了出来,可申村人却把这事当成了玩笑,常说常笑又成了日娃放屁一类的话题,干头也习以为常,还是不便计较。于是,在申村里,总有人见了干头和他儿子便开起了玩笑说“爷孙俩弄啥去呢”、“你个干得跟个麻杆一样的货,咋能弄出这么个碎怂呢”、“风都能吹倒的老怂咧,还有没有那个能力”……等等,干头却从不生气,即成了事实,别人爱咋说让人家说去,他只是“嘿嘿嘿”地,更多地是“呵呵呵”地笑。
无论咋说,干头确实不太爱计较什么。有时候,他干头自己也这样想过,即使儿子是天狼种下的种,却还是长在他的家里,那也便是他干头的儿子。况且传说中的闲话归闲话而已,他从来没见过闪眼儿与天狼之间的勾当,怀疑无非都是些怀疑罢了。即使那天有人又提到这事,他只生一阵子闷气,再想想闪眼儿平时的表现,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于是睡上一觉后便又忘记了这些泼烦事,该咋的还得咋的。在干头的心里,无论如何,娃娃就是娃娃,毕竟娃娃是娃娃,无论谁的娃娃,可娃娃们本身没有错,如果有错也是大人的错。因此,干头爱惜娃娃,从没有打过娃娃,甚至连一句骂话也没有,以至于狍子慢慢养成了愣头青的疲气,这也正是他心中希望的事情。同时,他真心地也希望鸡屎眼尽快长大成人,也要像狍子那样,成就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