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蛋对那块角铁敲击产生出的不同声响,在申村产生了不同效果。黑八首先很赞赏,曾当着全村人说过“那个狗日的杂碎毛蛋是个发明家。”申村里的人们也很奇怪,只要听到了村子中央电杆干上挂着的角铁敲击声响起,都会猛然觉得生产队有个叫狗日的杂碎毛蛋队长——不得不承认,毛蛋这个狗日哈的,那绝对是一位发明家。
毛蛋的确是个发明家,村里人普遍都是这样认同的。同样的敲击,产生出的不同声响,能让大家知道什么时候了,将要干啥事情。特别对于这种敲击所发出的声音,最佩服毛蛋队长的,第一个要算申鹰那个怂玩意。申鹰说他有个习惯,早晨起床那阵子,总想和老婆干干那种事,解乏(当然了,申鹰那是吹牛皮。并不是他没那个本色,而是他不那样吹,便会失去一种在申村人面前闪面的条件和机会。母老虎本身看上的是天狼,跟天狼之间的事情,申村人众所周知,申鹰只能靠着那种阿q精神
活着。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却不能因此而失了自己作为男人的本色)。先前那驴锤子日的队长就不会敲,老是让自己在关键的时候蔫了下来。为了这事,他老婆母老虎就把他打了好几回。
的确,狗日的杂碎毛蛋对那块生角铁的敲击声,让村人不仅仅认为那是种发明,同时也会让不同的人产生出不同的丰富联想。其实,杂碎毛蛋的敲击法并不是他自己的发明,那是从武镇里那个预制厂学来的。但他就不告诉村人们,反而使申村人依然认为这是他的发明,杂碎毛蛋的聪明与智慧也正体现在这里,所以人们对他的佩服不仅让他有一种自豪感,而且他想通过这种自豪从而滋生出他对申村权威的一种占有性。这一点,就连黑八也自愧不如,无形对毛蛋产生了一种敬畏。
咣咣声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慢慢敲击,中间时间间隔相对过长一些,那便是告诉人们该起床了,这叫起床铃。把咣咣声两次连续敲击,中间稍有停顿,紧接着再两次连续敲击,按照如此节奏反复敲下去,这便预告人们该出门受领农活任务了,这叫派活铃。于是村人们都会到村口碾盘处聚集,然后听从毛蛋对劳动任务的分派。一阵指手划脚后,分派到任务的人们再回家准备农具。在家一边准备农具的过程中,一边再次等待集合铃声。
咣咣咣三声连续在一起敲击,中间再稍有停顿,如此反复,村里需要出工的人们纷纷拿出了自己应该要拿的农具,一个个慢腾腾地又聚集在碾盘处,你等我,我等你,三五成群结队出发,按照不同的活路去干活。这叫开工铃。
咣咣咣咣四次连续敲击,中间的停顿声相对偏长时,这是劳动间隙过程中的暂时休息的铃声,也叫休息铃。于是该休息的便都休息了,喜欢犁地的便喝住拉犁的牛在原地休息。申村里最喜欢听到这种铃声,就连喜欢提着粪笼到处拾粪的干头,也会放下粪笼找块地方吸吸烟蹴下来休息一阵子。更为可笑的是,许半截子那个怪怂,有时正为牛呀、马呀等牲口配种,听见这样的铃声响起,他也要强行赶走骑在牛背或马背上的公牛或公马,并大声地告诉这些牲口“停下,停下,休息时候到咧”,非要让这些牲口停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