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苏雅的院子，紫竹服侍夫人用过晚食，自己去隔壁的偏房吃饭，房里只剩张夫人和程嬷嬷。

张夫人打开梳妆台，从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一张纸，拆开来看，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纸上。

眼睛定在纸上半晌，转身对一旁的程嬷嬷吩咐道：“嬷嬷，让紫竹去看看大宝，今天拘着不让他出院子，这孩子有没有耍脾气？晚饭吃了多少？”

程嬷嬷应了一声出去传话。

张夫人点上蜡烛，取了纸笔，将纸张上的内容分成两断，各自抄录了一份，原有的那张就着蜡烛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变成灰尘，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这张药方到手五六年，她一直犹豫着用不用，每次她都劝自己再等等，或许他就变了。

她在原地等，他却越行越远，时至今日，他和她再也回不到从前。

原来一直是她在奢望。

这么多年，她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说他没心吧，他有，他的心都在那个女人身上，她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争得过一个死人？

她一个正妻管教一下姨娘，就是毒妇妒妇，她不想解释，解释也没人信，他只当自己争宠耍手段。

“夫人，”程嬷嬷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几度欲开口相劝，终是默默地陪在一旁，小姐心中的痛，太深了。

“嬷嬷，你安排人照方子去抓药，熬了让那几个丫头都喝，要看着她们喝下去。”张夫人将纸张递过去：“这两张方子上的药，分不同地方在不同药铺去抓。”

程嬷嬷知道小姐的意思，颤抖着手接过纸张，跪在地上，道：“小姐，您真要这么做吗？真要这样做了，就再也回不到以前。”

张夫人闭了闭眼，收拾起所有的情绪，平静道：“嬷嬷，我不要他了，我不要张天佑了，回不回到从前已经不重要！”

“小姐，我的好小姐，”程嬷嬷磕头道：“您再想想，姑爷毕竟是少爷的亲生父亲，你俩是结发夫妻啊！”

“嬷嬷，你起来，你的腿不好，快起来。”张夫人扶起程嬷嬷，拉着她走到床榻前，将她按在床上，嬷嬷忙抬起屁股，不安道：“小姐，这不合规矩。”

张夫人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床上，凄然一笑，道：“嬷嬷，整个张府也只有你和紫竹才和我讲规矩，该有的规矩都没人守，就你们两人多年来不肯逾越一步。”

张夫人如小时候一样握住嬷嬷的手，与她同坐：“嬷嬷，你就陪我坐一会吧。”

“小姐，”程嬷嬷握紧张夫人的手，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了拍，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小姐，原本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嫁给张天佑，被磋磨成现在这样。

程嬷嬷看着已不再年轻的小姐，泪水不由自主往下落。

“嬷嬷，你的意思我懂。”张夫人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嬷嬷，她和嬷嬷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嬷嬷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