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你何事?瞧不起人?”
“不不不。”小公子皱了皱眉,或是从未见过这般性子烈的丫头,忙致歉道,“我是说你瞧瞧这周遭,哪有似你这般大的姑娘。”
“你话多的很,讨打不成?”小姑娘瞥眼去便一口嘶声,怒恶作样像是要挥拳而去。
“别别别,姑娘您继续——”广才小少爷拉起长袖衫慌忙撤出三步而去,以示“敬意”。
故而,两个不过十岁大顽童便沉没于半柱香功夫的赌海风云之中,“发财桌”上散碎银两手间传递,时起时落,筛盅中骰子乱七八糟地撞出木哒哒声响,便如同手段多样的钱财鬼神肆意拨动着赌棍们绷紧的命运心弦。
半柱香,也不过才半柱香功夫,三枚骰子似天神鼓掌间把玩的作废金丹,虽失了功效,却仍能决定凡人的生老病死,命运交割,可书归正传,“发财桌”上那金墨笔围划起的庄家圈内,一文文铜钱悄默声地似自个儿长了手脚,便落入银聚赌坊的天大囊袋之中,钱堆如若雨后淘不净的小水洼,落后便涨,盈满自停,众人却视为平常、应当之事。
“切,我就说应该买大。”
小少爷已然瞧得入迷,身旁那位姑娘的自言自语自然顾不得听,一时半会儿倒没发觉什么名堂,如此匆匆间,两局施恩散财的小赌又转瞬即逝。
可蹊跷之事,向来没得缘由解释。
两局散后——
“你怎得知晓上局买小?”广才忽然发觉怪事苗头,忙形神不离地转头相问,却理所当然般吃了个闭门羹,小姑娘抛出白眼,没多言语。
尴尬之余,小广才揩揩发沿儿,转头望向新局,却同时也长了个心眼儿,细长耳朵盯紧住身旁这位蹊跷目标。
“买定离手,来来来,让开让开,买定离手——”
赌徒入资,庄家记账,铜钱落定,骰子入盅,摇上晃下,求天拜地,四甩八方,财运亨通。
“大大大小小小大小大小——”
赌徒们撕心裂肺地喊出他们内心间最原始野兽般的远方追求,但若此刻扪心自问,谁也不知,那真正的追求,在何方何处。
“开——”
筛盅重重砸至“发财桌”,一时万念俱空,烟消云散。
不出十步外。
“一、一、三。”小少爷伸出半哆嗦的手指头细数着,双眼却已然懵神,磕磕哒哒说不全话,心叹朱府那方天地当真遮住了这世间多少见识,“小,小,是小,姑,姑娘,你可真神了——”
却只见身旁这一袭红装,面带巾帼气的俊俏姑娘自傲地背过手去,歪嘴轻笑道:
“下局不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