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
谢垂珠喉咙发干,嗓音逐渐嘶哑。
“我想,我生成什么样子,并不是我的错。我受了什么苦,若非我自己犯蠢,便也不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爱自己,珍惜自己,接受自己。”
“噩梦已经结束了。”
“我不能一直惦记着过去。”
这番话,大抵是有感而发,自言自语罢了。
谢轻舟安静听着,抬手撩开她鬓边汗湿的碎发。他没有问她究竟还遭遇过什么,没有问她方才提到的阿萱是谁,只说:“等你伤好了,我们去踏青,好不好?”
春天已经来了。
过段时间,天气一定会变得很暖和。处处郁郁葱葱,绿水绕城郭。
谢垂珠闭上眼睛,低声答道:“好。”
不仅去踏青。
清明前后,她还想回趟临安。祭拜悬梁而死的母亲,在远郊山林里寻找阿萱的坟茔。
女医官敲门进屋,终止了他们的谈话。
谢轻舟找了个借口回避,去外面等候。他瞥见院门外桓宴的身影,沉默数息,走过去隔着半扇门说话。
“大将军。”
嗓音依旧显得有些奇怪,谢轻舟咳嗽几声,解释道,“偶感风寒,说话不便,将军莫要在意。”
桓宴不由站直,回过身来,想踏进院门。
“你别动。”
谢轻舟喝止道,“我只和你说几句话。”
桓宴便没有再进一步。
隔着半遮半掩的院门,他只能窥见阿珠姑娘的衣袖与裙摆。深青的布料绣着淡银的竹叶,月色落在上面,像结了一层流动的霜。
“阿……阿兄今晚被梦魇住了。”谢轻舟道。
桓宴捏紧剑柄:“我知道。”
隔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对不住,我不知分寸。”
谢轻舟无声笑了笑,眼里有无奈,亦有哀怜。
“我们只是兄妹。将军莫要多想。”
桓宴再次轻声道歉。
其实就算谢轻舟和阿珠不是兄妹,又能如何呢?
桓宴知道自己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罢了。他本没有资格质问他们,当时气血上头,如今冷静下来,体内空余荒凉与愧疚。
许是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从峡谷尸山里爬出来的人,对曾经那点儿美好的遭遇珍而重之,不舍得放开也不甘心成全。
阿珠早就成了他的一个梦。
一个虚假缥缈、难以揽入怀中的梦。
“阿兄的爹娘汲汲营营,鲜少在意长子生死。”谢轻舟换了轻松的口吻,“阿珠也活得艰难,常遇小人奸佞。我们既做了兄妹,就想彼此帮扶,互相倚靠,过些宁静太平的日子。”
桓宴垂眸望着门后那一片深青的裙摆:“我搅扰了你们的清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轻舟往旁边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视线,“将军并没有真正打扰到我们。有将军相邻而居,近来一直很太平。但我知道,将军不可能永远住在问柳巷,而阿珠……也不能这么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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