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格格奇回到与周如生分手的地方,看见柠檬酸厂几位年轻人围在一起说话,其中有她认识的胡学峰、唐再兴等人,不由想避开,周如生从人群中走出,喊着:“格格奇,我们来帮你的,这些都是我下放时的哥们。”
唐再兴跃跃欲试:“这事早该说的,王理强算什么东西!也能做出伤害你的事!”
胡学峰用眼睛制止他说话,唐再兴喊着:“怎么地?为啥不说,我不但现在说,回到厂里见人就说,我就是要王理强见不得人!哼,有钱,有钱能买钻戒,能买来名声吗!”
周如生歉疚地:“格格奇,别怪我多嘴,若是遮遮掩掩地去他家取东西,我们反而背理了。这样吧,你先平静一下,想清楚到底能不能原谅这家人,若能,我们这些人回去,什么也不说。要是真的不能过了,我们跟你去拿东西。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厂的工人,帮你是天经地义的,到哪说都不理亏。这几位是空压机厂的,都是好哥们,之所以请他们过来,不是怕弄不过王理强,而是觉得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免得王家人倒泼脏水,我一个大老爷们没什么好怕的,担心坏了你的名声。”
胡学峰说:“关键还有一层意思,我们去这么多人,给王理强提个醒,别以为你格格奇没有兄弟姐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我们这些人既然出头了,以后就是你的后盾,他们家来什么样的我们都奉陪到底。”
格格奇感动的泪水涟涟:“我的好兄弟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唐再兴亟不可待地挥动胳膊:“人间自有真情在,客气话不用说,我们走!”
格格奇在前,十几位虎虎生威的年轻人在后,一阵风似地赶到王理强家。王静茹见了,急忙把门关上,唐再兴身子一弹,冲了过去,双手卡住她的脖子:“还以为你长得像潘金莲,原来是一头老母猪啊,还专拣酸枣吃!”
王静茹喊叫:“来人啊!有强盗……”
唐再兴把王静茹推到沙发上,用膝盖抵在她的胸前,喊着:“这头老母猪交给我,你们该干嘛干嘛。”
这时,睡在摇篮里的小宝一声惊叫,哇哇哭泣,格格奇过去抱起小宝,对周如生说:“上楼,我妈的东西都在楼上。”
众人上楼,格格奇跟着,到了二楼,见四个箱子堆在墙角,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女人没把箱子打开。
空手的人问:“看一下,还有需要带的吗,最好一次都带走。”
格格奇说:“我的衣服在楼下呢。”
胡学峰说:“下去拿。”
这时,楼下传出惨叫:“臭婊子,你敢咬我!老子掐死你!”众人听了,急忙下楼,之见唐再兴骑在王静茹身上,双手用力掐着她脖子。
周如生上前拉开,王静茹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格格奇,平日里装出大小姐的样子,背地里与这伙流氓鬼混!”
唐再兴伸手给她一个耳光:“骂谁呢?”
“你不流氓?掏我的裤裆!”
“啊呸!你这头老母猪!”
“不用理她,这个泼妇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格格奇说。
王静茹眨着眼,息事宁人的语气:“格格奇,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这家里的人,拿东西我是管不着,不过,婶子把小宝交给了我,说过的,小宝是她的命-根-子,哪怕被蚊子一个红点儿,也得让我还一个包!东西你只管拿好了,把小宝给我!不然,我死给你看!”
格格奇搂着小宝,恨不得搂进心里,孩子,不要怪妈妈狠心丢下你不管,你的生命中有着铜臭,有着无赖,也有妈妈的无奈!这么多的罪孽都溶入你的生命,哪来的幸福而言。不过,你有一个能挣钱的奶奶,这一生注定衣食无忧,妈妈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你快点长大,希望你成人后能把与生俱来的劣根切割!
她抬起头,对拦着王静茹的唐再兴说:“让她过来。”王静茹扑了过来,几乎从格格奇怀里夺过小宝,搂着匆忙上楼。
胡学峰望着她,问:“她是不是上去打电话?”
“让她,王理强来了正好,谁怕谁!”周如生说着,见格格奇发愣,说,“不要多想,到什么时候孩子也是你的,收拾东西。”
格格奇走进卧室,把衣柜的衣服往床上扔。周如生站在门口,犯难的口吻:“还有没有箱子?”
“没了,只好用床单。”
周如生进来,对身后的人说:“一起来,把衣服裹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一阵忙碌,把要带走的衣物打成三个包袱,扛着站在客厅等格格奇说话。
格格奇环视一眼,说:“走吧。”到了门前,往二楼瞟一眼,见王静茹抱着小宝倚门而立,神色中隐藏着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安静,心不由咯噔一下,莫非她打开了箱子,把值钱的东西都转移了?不然,以她的秉性不可能有如此的神情。她有心想打开箱子,看着众人已出门,只好作罢。
一行扛着箱子、包袱的人走在街边,格外引人注目。周如生见几位摩的车聚在一起等活,上前说:“带我们走。”
摩的人看着:“人太多,一次带不了。”
唐再兴说:“真笨,不会先送一趟,然后再回来。”
“这样吧,我们没请假跑出来,时间长了不好,不如一人背一个包袱,拎一箱子,一趟就可以了,其他人回厂。”
摩的人点头,问了地方,让格格奇在前带路,四辆摩托车跟着,一路招摇到了格格奇家。众人下车,格格奇刚要付钱,周如生说,“不用,我们还得打车回厂,你一个在家收拾吧。”
一阵摩托车轰鸣声过后,门前只剩下格格奇和一堆行李,她的心一下慌了,担心这个时候王理强家人赶过来,顾不得多想,开了门,把包袱,箱子往屋里转移。不一会,所有的东西全搬进来,她急忙关了门,打开个箱子,拎出肩包,手哆嗦地拉动拉练,预感顷刻间成为现实,手机还在,几百元钞票不见了;存折还在,钻戒不见了。
她一下坐在地上,想着王静茹的神色,一切都明白了。
要是……要是她把钻戒私吞了该如何是好?我的天哪!没想到我会栽在这个女人手上。怎么办?怎么办啊!报警?那样,周如生他们岂不成了嫌疑人!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格格奇抱着头,五万元哪,难道这个女人敢私吞!我不相信。也许,她拿了出来会交给王理强或她婶子,若是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艰难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然后,上街买米面油盐。
晚上,母女正在吃饭,忽听有人敲门,格格奇蓦然站起,一副拼命的样子,怒气冲冲去开门,一看是周如生等人,身子晃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音:“是你们呀,快进来。”
周如生说:“不进了,过来给你说一声,我们刚从王理强家过来,说好了,他们不会过来找你麻烦。格格奇,对不起!事先没给你说。”
“谁呀?”钟秋荔过来问。
格格奇刚要介绍,周如生惊喜地:“钟老师,我是周如生,你还认得我吗?”
钟秋荔仔细辨认了一下,遗憾的摇头。
“周如生——原来,你是我妈的学生啊!难怪这么有缘呢。”
钟秋荔欣喜地:“在学校,你是这么高的孩子,别说过了十几年,就是上了初中,你们不说我也不敢认呀。”
这时,站在最后面的一位瘦高身材的人挤过来:“钟老师,可认得我——尤家强呀!我当过班长的。”
钟秋荔微笑着:“尤家强倒是有印象,可与你对不上呀。”
气氛一下融洽,十几个年轻人把客厅挤得满满的,说了一些陈年旧事,钟秋荔把话转到了烦心的事情上,说,“格格奇的事多亏你们帮忙,否侧,东西不算什么,这口气难咽下。老师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们?要不,你们都快点成家,趁我没退休把这份感激之情用在你们孩子身上。”
唐再兴说:“我们这些人,只有周如生和尤家强两人结婚了,他们几位还好,都有对象,就数我可怜。”
钟秋荔漠然摇头:“格格奇跟你们岁数差不过,最可怜的是她。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妈,说什么哪,我有什么可怜的。哎,周如生,你去,见到王理强了吗?”
“没有,说去广州了,也许躲在楼上不敢出来,谁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爸妈开始还说要报警,我说,既然来了什么都想到了,你敢走一步,我们走十步给你看。别的不敢说,你的服装生意就别做了,你的儿子每天等着挨揍,信不信由你。那个老婆子是个精明人,看了我们的架势,终于软了下来,说了一大堆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