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溪红忙把话拦下:“晓寒,快别这么说,雪梅只是一时心烦,关了手机外出散心而已,就这都把两位亲家吓得六神无主,你这么说不是让他们更着急吗?”
张雪梅的父亲精神有点恍惚,眼睛里一片凄迷,只是稍微表现出,你是谁啊?
耿兰新说:“叔叔,她是王晓寒。”
“噢,噢,谢谢!叫我张冬林就可以了。哎,敬仁呢?怎么也没见?噢,说过的,去找小梅了。”
“是——”王晓寒实在不想说出这个字,见张雪梅的妈妈一副快窒息的样子,情急之下,茫然地,“阿姨,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樊溪红说:“两位亲家,让我先与晓寒商量一下,看下一步该怎么找雪梅,然后再告诉你们,好吗?晓寒,兰新,随我到卧室,我有话说。”
三人进了卧室,门紧闭,樊溪红移过写字台前椅子端坐,伸手示意王晓寒和耿兰新坐在床沿,落在后,表情凝重地说,“人对哀伤有一个承受的过程,若是直接把情况告诉雪梅爸妈,很可能瞬间被击倒,什么时候告诉他们真相,由我根据情况决定。我们三个都是雪梅最亲近的人,心里有什么话应该直言不讳,你们愿意吗?”
王晓寒与耿兰新对视一下,点头。
樊溪红说:“那好,我先说,重重迹象表明,雪梅不在了,凶手显而易见就是周如生。但我不相信他马上落网,这不是瞎猜,而是从警察对待敬仁的态度上得出的结论。”
王晓寒惊愕地看了耿兰新一眼,两个同样的眼神相遇。
“省公安厅有我一位战友,他得到的信息是敬仁也被列入嫌疑人名单,原因是他与雪梅的婚姻离合,疑点太多,对此,我不屑一顾。让我担心的是,这说明他们还没有掌握周如生谋害雪梅的确凿证据。所以,我们必须做好面对周如生逍遥法外的局面。”
耿兰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照这么说,警察都是弱智,白痴!”
樊溪红眼光变的犀利:“这不该是你一个厂长说的话。我有一个心结,想当着你们的面解开,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个事实。”
“阿姨请说。”王晓寒移动坐姿,借机用手触动耿兰新。
“兰新,把你家于文涛叫来,一问便知。”
“他——”耿兰新脸上游动着,他是我的丈夫,知道的我当然会知道,何须再问,迟疑片刻,起身开门喊,“文涛,进来。”
耿兰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于文涛站着:“何事?”
樊溪红逼视着他:“你不该对兰新有所隐瞒!”
“阿姨,何出此言?”
“文涛,事关重大,任何隐瞒,哪怕你认为无关紧要,也可能起到帮了对手的作用。我问你,土里埋的是什么?”
“衣服呀,这——我哪敢乱说。”
“你是没乱说,可你没有全说!我来替你说吧,你担心说出来会引起更大的误会,所以瞒着,对不对?说句不客气的话,就你的智商比兰新,晓寒差远了,她们会误判,误解吗?”
耿兰新嗖地站起:“你!瞒着?”
于文涛慌乱,看了一眼王晓寒,暗使眼神:“什么事呀,让我想一下?”
王晓寒慢慢站起:“文涛,你要相信我呀!”
于文涛瞥了樊溪红一眼:“阿姨,你什么意思?”
樊溪红示意王晓寒和耿兰新坐下,说,“混小子,你怎么还不明白啊!我心里若没有和你不一样的答案,会这样问你?”
“好吧,我说。土里埋的东西被我全部扒开了,是雪梅的工作服,不可思议的是,衣服折叠得很工整。我当时实在控制不住,什么也没想,只想雪梅在下面,所以没有听王女士吩咐。”
耿兰新若有所思:“这怎么可能。”
王晓寒第一个感觉是,衣服是雪梅自己埋下的,为何?噢,原来,雪梅处置了周如生,决定离开清源生化。第二感觉是,于文涛误认为雪梅埋衣服是为了安南山,难怪樊溪红会责怪。
这时,耿兰新厌恶地挥手:“去吧,去吧,混蛋!”
于文涛疑惑地:“阿姨,你怎么知道了?我连警察都没告诉。”
“这有什么,设身处地想一下就会明白,你不可能不往下扒,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样,雪梅的心思,表明准备接受我的邀请,离开柠檬酸厂。这样的话,存在两种可能,一是她的行踪恰巧被周如生发现,让同伙在上山设伏,埋下衣服只是为了扰乱警方的视线,另一种可能是雪梅下山时,不幸失足。”
王晓寒听着,痛苦地闭上眼睛。
耿兰新说:“第一种可能性极大,第二种可能微乎其微。这真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对手。一般人作案,主谋无一不远离作案现场,而周如生反其道而行之,引火烧身,苦心谋划了一个他就在案发现场,却没有作案的假象。”
王晓寒不想再探讨,心里回味着父亲那句“难道你想让一个当了一辈子警察的爸爸杀人”的话。是,谁都有可能杀人,这与修养道德没关系。假如南山和雪梅就这么被谋杀,而周如生侥幸逍遥法外,我会杀了他的,这绝不是为私仇,是为天理!一个人凭借阴谋可以避开法律的绳索,但绝不会逃过天理的惩罚!
“晓寒,想什么呢?”
王晓寒抬头,樊溪红已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眼里流落出,你是不会像文涛一样,误会雪梅吧。
王晓寒摇头,轻吐一声:“怎么可能呢。我再想周如生侥幸逃脱后,我该如何面对。”
“有结果了吗,若是相信我不妨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前些天,我是想让雪梅躲开的,但这孩子太强势,我的话她一点听不进去。这不,命运把我儿子卷了进去,怀揣一把匕首要亲手杀了周如生,我这个当妈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从今天起,你我共同有一个仇人。不要嫌我年岁大,我可经历常人无法知晓,更不可能经历过的磨难的人。”
“谢谢阿姨!我在想,周如生是被雪梅逼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才铤而走险,以为谋害了雪梅,我就会妥协,让步,保留他股东的身份。那样,他的处境会随之逆转,至少会获得喘息的机会。可他没想到,自己欠下的两条人命比天还大,我岂能把企业的生死放在眼里!他可以把钱看得比命重,而我把雪梅的命看得比天还重!因此,明天我就把他的股东身份……”说着,王晓寒伸手做了一个砍杀的手势。
耿兰新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凭我直觉周如生事先找雪梅说转让股份分明是幌子,他的目的达到后怎么可能再同意。恕我直言,你的想法有点一厢情愿。”
王晓寒不想把祝姣曼获取协议书的事说出来,胸有成竹地说,“我能做到!”
耿兰新疑惑:“可是,他为了保全股份都可以杀人,你怎么可能做到?”
“相信我!”
耿兰新越发担心:“这与相信没关系。王女士,我是雪梅的好姐妹,在她做出与周如生一搏生死之前曾经托付说,她万一出事了,要我过去帮你。看在雪梅这句话上,请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
王晓寒愣愣地看着耿兰新,一时间百感交集,凄婉地喊一声:“雪梅呀!”
耿兰新握着她的手:“这个时候你务必要冷静,强行没收周如生的股金,无疑动摇整个公司的根基。你现在看有那么多人支持你,若是根基松动,后果难料啊!雪梅在与我商量此事时苦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做出一个待定的方案,就是罢免周如生总经理后,把清源生化整体卖掉,然后在宜春重新注册一个公司,这样,一举甩去旧体制留下的所有隐患。”
王晓寒不得不说:“昨夜,祝姣曼从周如生那里拿到了协议,我要趁热打铁,明天就把这件事办了,即便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回来就变成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我——等着他来报复!”
耿兰新眼睛一闪,落下几滴泪珠:“太好拉!雪梅,听见了吗?我们不会输的,永远不会!”
樊溪红长舒一口气:“这下我就放心了。你们不知道,雪梅为了甩开周如生等人,想让我出手买下清源生化,她负责把柠檬酸厂改成生物化工厂,我当时没有听她的,现在想起了心很痛。假如我同意了,她就不会想着强行收回周如生的股权。现在她走了,我想完成她未了的心愿,假如不能收回周如生股金,必须按照雪梅的思路,把清源生化整体出让。”
耿兰新说:“有些事雪梅可以做,别人却不可以,她胆大心细,没行动之前已想好退路,何况她在职工心目中有着常人难以获得的威信,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办。”
王晓寒忽然想起客厅坐着的张雪梅爸妈:“阿姨,我想把雪梅的爸妈接到干休所?”
“为什么?噢,知道了,那里也属于你。”
王晓寒解释:“与属于没关系,主要是那里安静,还有一个食堂。我同意阿姨的说话,不要把悲哀一下送达,我知道该如何陪着两老度过这段凄苦的日子。”
耿兰新说:“同意。”
樊溪红无奈地:“那好吧,不过,我是不能去那里!”说完,起身离开。
耿兰新用惊诧的眼睛看着王晓寒。
“吴敬仁的爸爸在那里当所长。”王晓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