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里干什么,难道要把我关在瑞金?管他。
忽听,前面传来项中天打电话的声音,“噢,那就好,我们还在路上。我说,封锁医院,不得让任何人靠近急救室,一旦能说话,马上做记录。对,嗯,就这样,我这边有了结果马上赶回去。”
周如生听着,浑身的血仿佛凝固,这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去,有九条命也留不住,难道是安南山的鬼魂救了她?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若是有,我还能活到今日。那么项中天的电话是陷阱,让我跳?
是,一定是!你们别忘了,老子有一个当警察的侄儿,这点伎俩还想算计我!好,极好!老子好生喂养你的伎俩。
他周身有了知觉,一丝混沌的力量在心灵深处旋转;想着,这个世界是由智慧控制的,安南山凭着智慧占据了柠檬酸厂,张雪梅凭着智慧把柠檬酸产量番了一番。他们都是有智慧的人,可是却不能相互代替。你们的智慧我没有,但我有我的智慧,我的智慧可以吃掉你们的智慧,为何不用?有罪?去你的罪?安南山一张五百万的欠条,一下把上亿元的国有资产装进腰包,这是不是罪?张雪梅因个人恩怨,执意把我赶出公司,这难道也是对的?王晓寒,一个女人凭什么摇身一变当三千多人的老板?仅凭一张结婚证书就获得巨额资产,这又是谁的罪?有罪无罪,不是谁说了算,而是由智慧决定的!来吧,我不怕!
警车停下,停在瑞金公安局院内。
审问开始,主审项中天,另外两位警察,年龄和周如生差不多。
“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项中天说。
周如生很平静地把衣兜的东西掏出来,手机,钱包。当一个小通讯记录本,放在桌上,他霎时倒吸一口凉气,夹在小本子中的“股权转让协议”不见了。是那张在张雪梅小区前街道边一家小商店里写的最初的那份。他的心一下被撕裂,不由暗自骂道,我真是个混蛋,昨夜怎么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我说呢,祝姣曼对重写的协议一点不在意,原来,她已经得手!这怎么可以!
“怎么啦?”项中天问。
“我能打个电话吗?”
“不可以。可以说什么事,我们帮你。”
“祝姣曼昨夜偷走了我一张作废的协议书,请你帮我要回来;我保证,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项中天沉思:“可以。那我们开始吧?”
“嗳,好的。”周如生恨不得说,只要把协议拿来让我撕毁,我什么都招。他想了一下,说,“所有的事,我可以一肩担,前提是先要回协议。假如不这样,我什么都不说,打死都不说!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更不说!”
项中天手指叩着桌面:“我拿人格保证,你先说,若是都是实话我负责把协议拿给你。”
“这话骗不了我,你拿来,我说的话若不让你满意,你可以把协议收回,这样公平吧?”
项中天冷笑:“都说你不是一般的人,果真名不虚传,上来就想拉一块盾牌,这怎么可能,你越在意的东西,我们越不在意。”
周如生急火攻心,大声喊叫:“我说了,不把被偷的协议拿来,我什么都不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僵持开始。
整个上午,周如生一字不吐。
项中天也不急,不气,摆出一副有的是时间的架势。
到了傍晚,项中天笑道:“你想要的东西我不能满足,你不想要的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三分钟的考虑,过时,我通知清源生化的王晓寒,立刻履行你和祝姣曼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
一位警察把一个闹钟放在周如生面前,滴答响个不停,秒针转了一圈,周如生额头冒出汗珠,想着,不能在耗下去了,万一协议生效,一切都无法挽回。再说,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最多留置我二十四小时。若是不配合调查,他们完全有理由采取拘留措施,那样,等我出来再也不是过去的周如生了。说,说吧。
他抬起头:“胳膊拗不过大腿,问吧。”
“你对张雪梅失踪一事怎么看?”
“不要大惊小怪,她怎么可能失踪,只是去了一个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地方。”
周如生开始把想了无数遍的“故事”娓娓道来。
“张雪梅去了哪里,别人不知道,我最清楚,她是去安南山的老家,去墓地拜祭,过几天自然回来。开始我也没想到,还以为她去了冥岗山,结果我和陈松山一道去了山上,才想到的。”
周如生对所有的提问对答如流,没有隐瞒去找张雪梅的时间,经过,甚至把车胎放气的事也如实坦白。
说到自己与张雪梅的关系,便把在冥岗山上对陈松山说的话重复一遍。
项中天听完,不经意地:“把与张雪梅发生性关系的细节说一下。”
这下把他难住了,事先根本没想到警察会问这些羞于启齿的话,更担心张雪梅身上是否有明显的印记,楞了片刻,说,“男女之间发生关系有什么好说的。”
“必须说!而且一点也不能隐瞒。谁先动手,动在什么部位,你当时说了什么,她当时如何反应。”
老天呀,我没想过,万一再说漏了,栽在这个问题上如何是好。
他想了一下,装出很难为情的样子,为自己赢得一些编造的时间。项中天紧追不舍,一句接一句干扰他的思路:“我问你,你和张雪梅发生性关系是在商量好计划之前还是之后?”
“当然在之后。”
“之后?就是说,你们还没发生性关系就是说到结婚上了?”
后悔来不及了,周如生硬着头皮:“她这个人,一心想当董事长,不说与我结婚,我凭什么帮她。后来,因为她说了要嫁给我,所以我才主动的。”
“如何主动的?”
“我们坐在车后排座上,我先摸了她的腿,她就愿意了。”
这个问题搞得周如生心慌意乱,边说边记,以防过一会再问。
“说,你和张雪梅在山里发生性关系后,后来有没有再次发生?在哪里,什么时间?”
“那晚回来后就没再发生什么,因为我想着怎么与老婆离婚,我老婆没工作,离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有一个借口……”周如生把与罗青竹离婚前后所发生的事如实交代。
接着,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绞索一般套在脖颈上,“你说与张雪梅合谋要赶走安南山,她为何要拉你一起跳悬崖?”
“还不是后来,安南山发现了蛛丝马迹,把张雪梅拉了过去,她爱上了安南山,把我一脚踢开。安南山出了车祸,他一口咬定是我做了手脚,便不依不饶,要与我拼命。这些事,我敢当面与她对质。”
审问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周如生被问得神智恍惚,担心口供不一,露出破绽,借口说头晕拒绝回答任何问题。问急了,他便闭着眼哼一声,“说过了,你看一下就是了。”
十点多钟,项中天站起,伸一个懒腰,说:“周如生,可以出去吃点东西。”
他想问,然后呢?是不是可以释放?
疲惫让他迟钝,还没说出口,三位警察同时离开。他站起来,也伸了一下腰,冷冷地想,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从我进这间审讯室正好二十四小时,一切都清楚了,张雪梅归天了,我没事。
周如生昏沉沉走出审讯室,手扶楼梯栏杆,用眼角观察是否被监视,下了两层楼梯,虽说有警察从身边经过,一点看不出被监视的迹象。
走出公安局大门,忽听想起手机和钱包都被收缴,身上没有分文,别说回市里,想喝一碗稀粥也不能。他回头望了一眼,想回去找项中天要回东西,刚一转身,心不由颤抖。
算了,眼下自由比什么都重要!先租一辆车,赶回去找到祝姣曼要协议。
他踉跄地走在街边,急切盼望一辆出租车过来。可是,老天好像有意与他过不去,走了二十多分钟也不见一辆车过来。他停下来问一位路人,哪里有开往赣都的出租车。
周如生顺着路人所指的方向,来的一出停放出租车的地方,拉开车门,说,“赣都市。”
“知道价吗?”司机问。
“知道,我常坐。”
车子启动,周如生莫名地流泪,见司机诧异随口说,“师傅,快一点,我家里人出车祸了。”
司机“嗯,嗯”,车速明显加快。
走了十多公里,前面路口出现警车,司机疑惑:“这个路口怎么会有交警查车。”
周如生心一下悬了起来,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但愿是交警!
车被拦下,交警看了司机的证件,说,“你的车涉嫌肇事,乘客下车,车被扣了。”
司机指天骂地,发誓自己的车干干净净,什么事也没有。警察不听,驾着出租车掉头回去。周如生豁然明白,自己的事还没完,项中天放他是有限度的,意在规避法律。
既然这样,我还折腾什么。他索性倒在路边,想睡一会,养精蓄锐,好继续与项中天博弈。可是,交警却不让他休息,过来不停盘问。问了半个小时,一位负责说,这个人形迹可疑,带回局里再说。
警车进公安局大门,忽见项中天出来:“哎,周如生,正说要找你,还有事没谈完。”
周如生心喊了一声,惨了,下一个二十四小时该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