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连成站在江边,上午的太阳蒙着一层薄雾在江对岸群山峻岭上空移动。赣江下游,一团棉絮般的白云贴在水面上,清凉的江水从两座山间流过,奔向沓无人迹的山外。两岸到处生长着越冬的树木,苍翠的绿叶间储藏着不尽的春意。这时,从上游传来一阵货轮的长鸣,郭连成没有收回目光,脑子里驶过一条大船,不禁喃喃自语,“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安南山的船沉了,我决不允许别的船过去。周如生——算什么东西!只不过一个没有文化的销售员而已,我一个堂堂的大学本科,国家正式干部,市委组织部任命的厂长,凭什么要听命与他?”
“可是……”他沉默了,一缕迷茫蒙上心头,想着,眼下我上哪找一个跳板,登上一条属于自己的船?
他哀叹一声,再次拨通许颜芹的手机,还没等他说话,只听一声厌烦的声音,“你烦不烦!想做什么不用对我说。”
郭连成看着被挂了的手机,脱口而出:“!”
他想起了方正惠,想着她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娇小的身姿,还有做-爱时“火烧菊花一般表情”。
多久没和她在一起了?他昂头算着时间,哦,长了,自从和她女儿在一起就没碰过她,不是不想,而是担心她说过的一句话。
一次,许勇去很远的地方钓鱼,方正惠给他打电话,让他中午去她家。郭连成去了,方正惠说,“你说我可是有病,这么大岁数了,还老想着这种事。”
床笫之事结束,方正惠说:“先别穿,我给你用药水洗一下,有滴虫,万一传给你老婆,她会怀疑的。这个病,只有上了年纪的女人才有。她是护士,知道你经常来我家,以防起疑心。”
方正惠用一种药水帮郭连成洗了阴-部,他当时没在意,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妻子赵芳质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郭连成心虚,故作镇静:“多了,没当上正厂长,工资也没涨。”
赵芳从包里掏出一张化验单,拍在桌子上:“这种病,只有一种传播途径,你说,我怎么会染上?”
郭连成拿起,看着,懵懂地问:“啥病?不会是性病吧?”
两人一番争吵,郭连成一句话把妻子问住:“你说老年妇女才有,言下之意,我和哪个老太搞上了?你也太小瞧我了,要搞也搞一个比你小的,搞老太太?亏你想得出!要我说,你十之与哪个糟老头搞上,结果把他老太太的东西带回家了。”
“放屁!”妻子骂道。
郭连成反而不依不饶,与妻子大闹起来,妻子只能防守:“若有这事,我还会问你?算了,算了,搞不清楚怎么来的。”
这以后,方正惠多次想与郭连成做-爱,郭连成也想,但一想到会把滴虫传给许颜芹,而母女之间无话不说,方正惠不用问,一下就明白了女儿有病的缘由。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郭连成愤恨:“妈的,现在还有什么担心的,让你母女闹去。”他拨通方正惠的手机,听见很吵杂,问:“师傅,在哪儿?”
“颜芹没对你说?她卖了一处门面房,让我过来张罗。说白了,替她打工,干老本行。”
“噢,她没说,在什么地方?”
“江湾路,过了钟楼就是,这里只有一家电焊门面。”
郭连成吸了一口气:“那个路段房子挺贵的,需要上百万吧?”
“不晓得,都是颜芹的,我只管干活,每月二千元。”
“哦,我去看看。”
去见方正惠的途中,郭连成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切的挫败都是因为许颜芹的背叛。他的心不由搐动,感觉自己养的一条狗,竟然帮助窃贼。
我说呢,安南山为什么能用周如生却舍弃我,没有别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许颜芹为了保住财务部长,把我的心思毫不保留地向安南山告密;我说呢,她和周如生从瑞金回来,我就责怪了她几句,她竟然给了我一个耳光。不是明摆着吗,她已投靠周如生了。不,不对!绝不可能是工作上的投靠,说不定她把自己的身体都奉献了!还有,为了对付我,周如生让她在我面前充当内奸,掌握我一切想法。这个女人太歹毒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我要让你知道,郭连成能捧你起来,同样也能把你踩下去。你会卖主求荣,老子在这方面是你祖宗!你会向安南山爆料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怎么就不可以向安夫人揭露你的行为?你还买起门面房了,说不定趁安南山出事,公司一片混乱,趁机挪用公司的钱。老子现在谁都不帮,偏帮王晓寒,辅佐她登上董事长的位置,把你这个心如毒蛇,忘恩负义的淫妇,还有与你狼狈为奸的无赖小人赶出清源生化!
郭连成越想越愤怒,几次想下车,立刻回到公司见王晓寒,可是,想着让许颜芹染上她妈妈的病,让母女相互猜疑,好歹能出一口恶气,才克制着没下车。
他到了钟楼附近,看见方正惠在装修门面。走到近前,方正惠身穿印有柠檬酸厂字样的灰色工作服,脸上蒙着一层遐想,在用切割机截钢管。切割片飞速转动,带出两道耀眼的火花。刺耳的声音,冷硬的钢管,飞溅的火花与一位上了年纪的弱小老太形成巨大反差。郭连成站了片刻,见方正惠没有发现,慢慢蹲下来,一副久别重逢的亲昵:“师傅,怎么连装修都自己干了?”
方正惠把切了一半的钢管退回来,眄然一笑,随手关了电机,说,“其他人干的活,我看不上。走,到里面说话。”
门面房很宽敞,共有六间,里面只放着一辆自行车。郭连成发现墙角有楼梯,惊讶地:“还有一层呢?哎呀,你女儿出息了,这么有本事。”
郭连成上楼。
方正惠只好跟着,说,“她再出息,还不是你提携的。”
“唉,为了她,我可是豁出去了,不管下面怎么说,也不顾上面说什么,不然,总经理的职位怎么能便宜周如生。”
“连成……”
郭连成上来,进了一间房,见有一张床,很随便地:“这里这么冷,你怎么能受得了?”
“不是我,女婿晚上住这。”
郭连成转过身,双手捧着方正惠脸,弯下腰亲吻。
“脸上都是灰。”方正惠躲开。
“就是毒药,我也不怕。”
方正惠避不开,嘴巴只得配合着,双手不停捶着郭连成的后腰。郭连成把她抱起来,方正惠惊吓地:“要死了你!这个地方怎么可以。”
郭连成把她放在床上,强行解开腰带:“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合适的地方,车间更衣室、路边的树丛里、小旅社、还有你家。”
方正惠见不从不行,只得说:“你呀,总这么急。我先下去把外面的东西收进来,然后关了门。”
“我去吧。”
“不行,你哪能去,别人看了不好。”
方正惠说着,拢了一下头发,下楼去了。
郭连成展开被子,脱去衣服,躺在被窝里酝酿。楼下一阵叮当声过后,方正惠上来,白净的褶皱脸上酒火熏烤的一般透着红润。
郭连成见了,下床抱起。
“你别冻着,我自己脱。连成,我们几年没在一起了?老了,对这种事都没感觉了。”
郭连成待她脱去了内衣,拉进被窝,压在身下:“你不老,感觉还和从前一样。”
做-爱结束,方正惠见郭连成还不起身,埋怨地:“要死了你,好不容易把这事忘了,你又来惹事。这么几下就完了,日后又不知几年才有机会,你说,你干嘛这么折磨我。”
“再说你不知道什么原因吧?”郭连成一往情深样子。
方正惠茫然摇头,楞了一下,默然点头。
郭连成这才哀叹一声:“为了让颜芹当部长,我在厂里都抬不起头,回家被老婆逼问,说我与颜芹勾搭上了,我若再去你家,没有的事就成真的了。”
方正惠伸手捂住郭连成的嘴,歉疚地:“我不怪你,知道你有苦衷,可我也不好找你。不说这些了,说点别的吧。哎,你可想过,这几年为啥老不顺呢?”
“没想过,为啥?”
“算了,还是不说了吧,说了你也不一定信。”方正惠犹豫着,把话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