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同深秋芦苇荡间大风刮起的芦花,纷纷扬扬,漫天盘旋了几回落满大地。宁县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因这场雪变得格外安静。
一个梳着两条长鞭,整个人蜷缩在灰色褂子里的单薄身影,摇摇晃晃地穿过雪白的小巷,在路上留下两行渐渐消失的脚印。
她不停地搓手,哈气,来获取稍纵即逝的温暖,可无论如何都缓解不了自己冻僵的双腿,照这样走下去,就算累不死,也会冻死。她转头看了眼,一处宅院的门脸很深,门头挡住了大雪,恰好可以避避身。
她挪动麻木的双腿,缓缓移向宅院门口,找了块儿干净的地儿,坐了下来。因为太冷,她整个人都被冻得浑浑噩噩,似是睡了过去。
“姑娘,你不能在这儿睡!姑娘……醒醒……”一个声音把她从梦里喊醒,她睁开眼,看见一位老人穿着棉衣,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膀,“这儿冷,你睡着了会冻坏的,赶紧回家去吧,啊!”
“老伯伯,”她僵硬地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没有要起身的打算,“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等雪停了,我就走……”
“那……”老人为难道,“天儿这么冷,你……咳……算了,我进去问问我们家少爷,看看能不能让你进来烤烤火啊。”
“谢……谢……”她这么一说感觉嘴又僵硬了。
老人一叹气,转身进了门,快步进了前院正屋。
屋内虽比外面暖和,但也有几分冷清,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静静坐在堂下摆放的一张檀木矮几后面,手执狼毫,在一张宣纸上画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少爷,门外的雪深了,您这里用不用添个火炉?”老人微微躬身,显示出对他的尊敬。
“不用了郭叔,你去休息吧。”男子头也不抬,蘸了蘸调好的墨水,继续描画。
“哦……”郭叔把这个字拉得老长,明显是有些心事,很为难,不好开口。男子察觉到什么,停下笔,抬头道:“还有事吗?”
“有个孩子……在门外睡着了……好像无处可去……”
“郭叔,我从来都不收留野猫野狗的!”他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您难道忘了?”
“是,少爷……”郭叔低下头,准备出门,半途又折了回来,“少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孩子就让她待到雪停吧。”
男子心口微微一颤,深吸了口气,“只能待到雪停!”
“好!”郭叔点了头,转身小跑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男子叹了口气,好像从未见过这老头这么精神过。
“来,姑娘……”郭叔把门口的小姑娘引进来,径直进了正屋。
她一踏进门,因为屋里的热气和身上的冷气相融,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是我们家少爷,姑娘快谢谢他!”老人家这么一指引,她立刻反应过来,鞠躬道,“多谢少爷收留。”
这位少爷头也没抬地回道:“不用谢我,留你的是郭叔。”
“哦……”她扭头看了眼老人,“谢谢郭叔。”
“不谢不谢,”郭叔连忙回礼,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去拿了条毛毡,给她铺在脚下,“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个火炉过来……”
郭叔说着就出了门,他这一走,屋子里瞬间又恢复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