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玉城边军统帅在此,那右玉城的边防哈哈哈哈哈!余三元站起身,儿郎们,将他抬了,去与大部队汇合,咱们这就去右玉城叩关抢食!
你果然早有预谋!你敢!张柱石大惊,一时急火攻心,又疲累过度,一口血呕出来,昏迷之前再次望向来路,希望皇后与贺申能听到这番对话,赶紧去右玉城示警。
塘子山南坡附近,寒冷的空气,点燃的篝火,日暮淡红色的水汽在空气中燃烧,很温柔很缓慢的火焰。
军马此起彼伏打着响鼻,但没有人说话,微妙而紧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忽然这网最远处的末端颤动了一下。涟漪随即向中心传递,本如雕塑一般静止,肃立警戒或席地休息的士兵纷纷动了起来,仿如被注入了活力的泥塑。
余老大回来了!
参将回来了!速速禀报!
得手了?
必须的!我看见有个壮汉被拖回来!
那汉子可够狼狈的,一身又是血又是泥的,怕是个草包!
说什么呢!那人是右玉城的将军,跟余参将交过手,本事不弱,这次这么狼狈,怕是出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儿。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片窃窃私语的议论里,余三元带着去突袭的五百人越过众人走到驻扎的军队中心,对着被士兵围起来的一座小小的白色帐篷拱手:幸不辱命!
片刻后帐篷里传出一声轻笑,闻人珏特有的温润懒散的声线传出:余参将辛苦。接下来的话却不是对余三元说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ashash二尺?
余三元在帐篷外拱手而立,一时有些不解,忽见白色帐篷外阴影处悄无声息地走出一少年,半面血污可怖如罗刹,半面俊美如天人,他凤眼冰冷,并不理会望向自己的余三元,将拴在帐篷外的缰绳解开,翻身上马,双眼定定扫过遍布空地的夔国士兵,一抖缰绳,扭头对着帐篷冷道:记着你的承诺!说罢双腿一夹,寻着那些士兵间的空隙向外疾驰,直奔右玉城而去。
营地上掀起一片哗然,有人自觉上马企图追击,忽然一声喝令传遍全军,直击所有人的耳膜:全体原地待命!不许擅动!
余三元双目连闪,松开双手笑道:许久不见,秦老弟的本事又长进了!
秦飞现身于帐篷顶,郁闷地对余三元点头示意:主子说,就地造饭休息,申时三刻过后开拔。戌时前后,务必兵临城下!
得令!余三元与张柱石最大的不同在于,不该问的,他绝对不问。
比如二皇子为何突然要兵临右玉城,为何要求士兵只围不攻,为何要将方才那通身气质引人侧目的少年放走,为何要他们急行军来到此地,却又拖延两个时辰才行动,为何对张柱石的行踪了解得如此清楚。
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秦飞冷眼看着余三元咕噜乱转的小眼,闪入帐篷。
只给两个时辰,够吗?他看着靠在软垫里的闻人珏问道。
拖的时间久了,谁知道张柱石有什么后手。闻人珏盘着掌心里的兵符,心不在焉地应着,余三元捉到张柱石时,他就一个人?
嗯。
据我所知,隐刃谷只有一个出入口。皇后跟贺申就没人看见?这是闻人珏一直琢磨的事。
余三元带去的兵说,他们等在路旁不太久,就看到张柱石孤身一人在路上走着,很轻易就将人抓住了。
好吧闻人珏将兵符轻轻握住,也许他们还留在谷里,希望不会与三宝撞见。
被念叨的封琪与贺申此刻在路边的灌木丛中起了争执。马车是早就弃了的,贺申与封琪一人一匹马,为往哪个方向走互不相让。
本来贺申作为太监总管,是必须无条件服从封琪的,但现在不是宫中,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加上贺申是封琪的心腹,所作所为确实是一心为主,让封琪急不得恼不得ashash更何况形势比人强,贺申那一身武艺,十个封琪也不是对手。
右玉城危在旦夕,总要去报个信才是!
娘娘,且不说您能否越过夔军的防线回到右玉城。就算您成功了,在城中您若露了面,就无法轻易离开。夔军真要攻城,您在城里指挥不指挥?天子守国门,是鼓舞士气壮我军威。可若是皇后守国门,那就是牝鸡司晨,是要被那帮臣工弹劾的!贺申脸色极阴沉,暗恨张柱石那个废物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人抓了,更何况您若留在右玉城,就来不及元正前回京。到时候祭天大典谁主持?元庆帝身边又会站着谁!
封琪如遭重击,她左右为难,再心狠手辣诛灭母族,她也自认是个颐国人,做不到眼见国家边境被侵犯还无动于衷。
她揪扯着手中缰绳,做最后的挣扎:以你的能力,若独自一人穿越兵线
奴才绝不会留您独自一人在外!贺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右玉城边军副将是谁?封琪再退一步。
张柱石手下第一人,刘宝荣。
封琪对这个名字极陌生,听都没听说过,想了想道:你有没有办法将消息偷偷传给他,让他早做准备?
贺申想再拒绝,抬眼却看到封琪那张美艳但决绝的脸,她一双凤眼斜挑上去,眼尾染上了薄红,那望来的冷利视线,竟与封三宝有些相似。
有没有办法?
贺申担心自己再说不行,她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只得回道:奴才只能将信射进兵营,至于他们谁捡到,是否会交给刘宝荣,奴才不能保证。
封琪轻咬下唇,她自己一身武功早废,此刻若不是顶着皇后的名头,不过是个无能的妇人,无法再要求什么。
可。她知道这么做不过是聊以自慰,自欺欺人,但若什么都不做,她真的无法安心离开。
贺申将封琪安置在一个隐蔽的位置,匆匆向右玉城赶去。若从地图上看,他甚至比王赫距离右玉城更近。
但二人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相比贺申,王赫显然更焦急。
他这几日历经风波,心情大起大落,见识了夔军的令行禁止,见识了闻人珏的运筹帷幄,见识了秦飞的一令喝止千军。
王赫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弱势。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余三元将张柱石如提猪仔一样提回来,眼睁睁看着闻人珏将兵符如小儿玩具般抛来抛去。看的越多,他就越恨自己无能,越渴望得到权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迟早有一天,他要将这整个天下都变成自家的屋檐!
少年心焦如焚,连连抽打胯下军马,极力向右玉城赶去。他自幼学习骑射,从未如今天这般骑得仿佛要飞起来,寒风刮在脸上,伤口已经被吹得麻木。他觉得双腿从未如此有力,将胯下骏马紧紧夹住,不顾肺脏都要被颠得吐出来的恶感。远远地,他看到右玉城南门的轮廓,最后用力一抽,奔着关卡直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