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珏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光是摸到匣子,就能感到那一阵阵透心凉的寒意。
哎呀闻人珏不由一惊,有些紧张地捧住木匣,转头问乔启山,大人见谅,这陈大户家中可有冰窖?
乔启山被闻人珏急促的语气所感染,忙使人去叫陈大户,等人的时候犹豫再三,还是问闻人珏道:本不该多问,但是先生这木匣中究竟是何物?
闻人珏还未想好怎么编,一旁封三宝已经语气冷冷地将话替他说圆了:金丝蕊,性至寒,是他特意替陛下寻的灵药。
乔启山面色连变几轮,正好陈大户入内,他的表情定格为赔笑,同陈大户问清冰窖所在,自己伸手在前方引着,带闻人珏往冰窖去了。
在去的路上,闻人珏走得稍慢,落后几步与封三宝齐平,用眼神询问她木匣里到底是什么。
封三宝翻了个白眼,在王赫揶揄的笑容中往廊外庭院的地面努嘴: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一盒压得瓷实的冰雪。
闻人珏面上略过一丝笑意,这两个孩子,坑起人来真是配合默契一把好手。
当晚的宴席连升三个档次,也不知陈大户心中会不会滴血。
闻人珏半推半就地坐了首位,王赫与封三宝在他两边坐了,乔启山敬陪末位,至于陈大户根本就没资格上桌。
此时乔启山已经知道闻人珏是替元庆帝寻药的神医,此事被闻人珏说成隐秘,席间他也不敢多提。但他还是多了个心眼,将自家闺女乔巧儿叫来,让她向闻人珏敬酒三杯,名义上说是感谢闻人珏医者仁心擒住迟卫戈,解了众多闺中女性的心腹大患,实则是希望借着女儿的东风,指望闻人珏能够如外表看起来那般怜香惜玉,便于今后搭上关系。
乔巧儿生得珠圆玉润,最值得骄傲的是那一身腻白的肌肤,脂膏般柔润,一看就是娇养在深闺的娘子。
二八年华的姑娘娇俏水嫩,额贴花黄,鬓簪珠钗,低首举杯的那一刻,胸前的丰腴呼之欲出,笑容羞涩而期待。
闻人珏彬彬有礼地接了乔巧儿敬的酒,并不推辞,连饮三杯。王赫在一旁看着乔巧儿坨红的双颊,极轻微地撇了下嘴角。
乔启山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自然是注意到了王赫的轻嗤,其实王赫只是看不惯闻人珏装模作样,但乔启山以为王赫是不满乔巧儿只敬闻人珏。但他尚未弄清封三宝与王赫的身份,并不愿意自家女儿太过抛头露面。因此他端起茶杯,冲王赫遥遥一举:闻人先生,这两位行事大方周密,又与您一同上路,我先前有眼无珠,以为他们是您的随从,但如今见了二位真容,当真是惊为天人,想必也是身份贵重之人?
能对着王赫那道伤疤夸容貌犹如天人,乔启山真不愧是官场里炸老的油条。
闻人珏微笑着看了看一边翻白眼一边喝茶的王赫和干脆吃得脸都埋进碗里的封三宝,有些心塞地开口:还好,王小郎是友人托付,要护送其前往京城。三宝于我有恩,是我求她留下来同行的。
封三宝正在塞糖瓜的动作一顿,扭头望向闻人珏,闻人珏也正好望来,两人四目相对,闻人珏的视线不晓得多温柔,几乎要结成情茧,将人溺毙其中。
封三宝本想问他,自己什么时候对他有恩了,却见男人神情姿态都放得极低,内心说一点都不触动是不可能的。稍错眼珠,少女看到王赫在闻人珏另一边做了个很隐蔽的呕吐动作,又用余光看到站在一旁的乔巧儿轻掩了唇角,不由挑了挑眉。
嗯,他本来要以身相许的,我没同意。封三宝将筷子轻轻放下,抬起头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极为坦荡。就见乔巧儿原本含春的双颊瞬间血液流失,苍白一片。
原来是拿自己当挡箭牌啊,早说嘛。
封三宝心中有了底,抿嘴一笑,清粼粼的大眼深处泛着丝冷意:我见到他时,他为了寻药被塘子山的山贼捉住,锁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我见他生得好看,不忍他被山贼糟蹋,便去抢了钥匙,救他脱困。封三宝故意将整件事情说得粗俗不堪,完全不在意一旁闻人珏轻轻蹙起的眉眼ashash姑娘家的闺誉这种东西,早在他非要拉着自己一同上路时就没有了。
站在闻人珏身侧的乔巧儿轻抽冷气,望向不知该作何表情的乔启山。
爹她觉得光是站在这里听封三宝这般说话,都有损自己的身份ashash非礼勿听,这种话简直是在折辱她的耳朵。
乔启山也没想到封三宝看着乖巧精致的一个女娃,说起话来这般肆无忌惮。他轻咳一声,面上的肥肉颤了两颤:我听先生的意思,接下来是计划往京城去?
正是。
这已经过了小年,没几天就要度岁了,先生这时候还要赶路,实在是辛苦。
闻人珏淡笑不语。
乔启山摸不清他在想什么,男人温雅的笑容看在他眼里形成莫大压力,大冷的天,乔知府额头居然沁出汗水。
若先生不嫌弃,可与我们一同上路,前往京城总是要路过晋西的,不如就晋西府度岁后再赶路。
爹!乔巧儿不满轻叫。虽然她因闻人珏容颜雅致而春心萌动,但适才封三宝的一席话已经将她火热的内心浇凉一半,此刻又被王赫那极具侵略性的艳丽眉眼含笑瞅着,不由愈发不安起来。
闻人珏等的就是乔启山这一句,当下毫不推辞,长身而起,拱手谢道:如此,多谢乔大人了。
封三宝与王赫对视一眼,一同抬头望向房梁,房梁上隐着身形的秦飞此刻同二人是一个心思:不愧是闻人珏,穷到就差当裤子了,勾勾手指居然也有肥羊自行跳坑。
三人均这么想着,就见封三宝已经收回视线,又夹起一块糖瓜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