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竟然不是爹爹的女儿!”花圃后,无意间听了华氏的话,冯素耳边不啻炸雷突然响起,震得她的脑子嗡嗡作响,以至于华氏后面说的,她连一句再也没有听清。
在府里,姐弟们都有爹有娘,备受疼爱,只她是一个爹,为此从小到大几房的人都在背地里欺负她,其中,就以大房和华氏的二房最甚,以前她不明白这是为甚麽,现在听华氏这麽一说,似乎这就是答案。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爹爹那么疼她,小时候,她每受了欺负就会告诉爹爹,爹爹也总不拘是谁,都会为她出气,姐姐弟弟都在背地里说爹爹偏心,她怎么会不是爹爹的的女儿呢?
泪无声地落下,带着满腹委屈。“不行,她要去问爹爹一声,她要知道二姨娘所说的纯粹就是随口瞎诌的假话,因为她这或许嫉妒爹爹太疼爱她了。
一点也没有发现花圃后的冯素,华氏和裴氏聊着聊着,就转向了另一条小径,消失在一片花木葱茏处。
拭去脸上的泪,冯素心里还是如同滚水翻腾,难以平复,看着离此不远的延福堂,她从花圃后走了出来,迎面,她却看见园门口,冯瑶华也满面忧色地走进了园子。
“原来妹妹也来了这里。”抬头看见冯素也在此,冯瑶华就明白她和她一样,也是因为骤然临头的事而焦躁不安,待到她走近,看见了她脸上的泪迹。“看来她比她忧虑更甚,以至于在此偷偷垂泪。”冯瑶华心里暗想。
“姐姐!”勉强装出一张笑脸,冯素不想让人知道她刚才在花园里听到华氏和裴氏的谈话,还为此哭过的事。
“妹妹想必也是在棠苑里待不住,现在已经下晌,爹爹派的人也该快要回来了,只是不知他匆忙间给我们都找了什么样的人家。”彼此遭遇相同,忧思也一样,冯瑶华直接地就道出了自己的心里的忧虑。
“希望是好人家的正经人吧!”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碧玉去了兴善庵,终身之外又添身世之惑,冯素的神情更显萧瑟。
“现在也只有这样希望了,爹爹又不想让我们进宫!”轻皱着一双秀眉,冯瑶华微微叹了一声。
“原来姐姐心里还是真有此念的,她想入宫。”听到冯瑶华叹息之外的意味,冯素才知华氏所说不虚。可是她丝毫也没有这个心思,又因为虽说是姐妹,但一直境况就有所不同,由此彼此都隔着些心隙,所以听出冯瑶华的话外之音,冯素一时就不知和冯瑶华说什么了。
一起在小径驻足了半刻,都懒怠言语,枯立了一会后,冯素和冯瑶华道了别,一个人出了园子。这时,日头已经西斜了。
今天一天,这时间竟似在飞逝一样,在去延福堂和会棠苑的小径交汇处,冯素又犹豫起来,爹爹此刻为她和姐姐的事还不知道如何焦躁忙绿呢,这会再去向他追问身世,他岂不是乱上加烦,若再为此生了气,气坏他的身子,那她岂不是不孝,白辜负了他对她的疼爱。
思虑再三,想到以后有的是机会,冯素转身回了棠苑。
棠苑了静悄悄的,门边,只有一个小丫头在喂黄雀,天不早了。“碧玉!”急切地想知道碧玉今天出去的结果,还未进门,冯素便先叫她。
“小姐。”听到冯素在外面叫她,知她心急,碧玉忙在屋里答应了一声,随后就为她打起了竹帘。
“怎么样?可打听到了”一进门,冯素就问碧玉道。
“什么都没打听到,庵里谁也说不出那位公子的任何信息。”满脸遗憾,碧玉摇了摇头,无奈地向冯素回复。
“是吗?”心里总怀着一分侥幸,期盼着碧玉能带回令她振奋的好消息,可如今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无情的破灭,冯素浑身一软,忽然一下子没有了气力。
“二小姐,管家已经回来了,老爷说有事要和二小姐说。”恰在此时,帘外,冯安旁边的仆从此时也出现在冯素的棠苑……
繁星满天,夜色未明,素来安闲的冯府里突然间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坐在闺房里,对着菱花镜,冯素木然的任由碧玉为她梳妆打扮,爹爹已经分别为她和冯瑶华各觅了一户人家。
他到底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里,可知道她在找她。
脑子里,那天春郊初见,那夜桃林偶遇,他的蓦然回首,还有月下他幽幽的眸光随着琴声如月华一样照在她脸上,落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知音,高山流水,千古一遇。
因此,不管他是谁,不管名利地位,甚至也不管他是不是就像碧玉所说的,奇丑无比抑或毁容,只要他出现,愿意要她,那她都可以义无反顾的和他走。
可是他却消失不见。
“小姐,梳妆好了,你再仔细看看,如果满意,那我可就要给你蒙上盖头了。”眉上点黛,唇上染丹,然后在如云的发髻间点缀上珠翠,插上金凤朝阳的金步摇。一切完备后,碧玉让冯素最后再检验一遍自己新娘的妆容。
“好了,就这样吧!”思绪被打断,懒懒地对镜只看了一眼,镜中她、明眸皓齿,犹如仙娥临世,但冯素却掉转过了头。
出嫁,不是去嫁一个自己倾心的郎君,她这是为谁梳妆,为谁绝艳啊?
一声叹息,千愁万绪。
看来他真的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毫无预兆的来,然后就又无声无息的走,就像一阵风,一股烟,转瞬间就消失不见,纵使她为他,情思缱惓,却永远再难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