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自己家里，不必如此多礼！”抬了抬手，眉峰又是一攒，示意她们姐妹仍旧坐下，冯安这才面露不忍之色道。“今晨为父应平阳王之请，去他府邸和一帮清客们谈诗论文，无意间听他提起，说当今皇上明日就有旨意将在举国间大肆选女充陈后宫。”

“原来是皇上要下诏选妃，老爷怎么不早说。吓煞人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见冯安终于打破了闷葫芦，坐在素旁边的如夫人华氏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啊，以我们瑶华和素儿的相貌，只要进了宫，皇上肯定会看得上，那时她们可立刻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娘了……”

“住嘴，你们两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们懂什么啊？”坐在华氏对面的裴氏这时也接口道，但不待她说毕，素来儒雅的冯安就少见的动了怒气，将裴氏的话突然打断。

“那依爹爹所见，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此事？”懵懵懂懂间，见冯安将华氏和裴氏一并责骂，张氏的眼里闪过一股快意，冯素略低了低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府里的几房素来不和，明争暗斗，她哪一房皆不属于，因此也不想理会。

“唯今之计，就只有为你们俩赶快挑个差不多的人家赶紧嫁了，这样才能免除入宫备选之祸，时间最迟不能超过明日早晨，此事我已经差管家着人去办了。”

“什么？出嫁，而且嫁期最迟也不过明日。”选秀之事，隐隐约约听到过风声，听闻了冯安的应对之策，冯瑶华和冯素的心同时似被千斤重锤砸了一下，一瞬间，她们两个人都被惊呆了。

寻个情投意合的夫婿，为他穿上红嫁衣，在欢天喜地的鼓乐，鞭炮齐鸣中，坐上花轿，这是古往今来，多少春闺女儿共同的梦想啊，这个梦想，冯瑶华和冯素也都不可例外的在心底里将它深藏，她们无数次地憧憬过，未来的他朦胧而无比优美的轮廓。

可是还等不及那个轮廓清晰，她们两个却已经要嫁了，一个梦刚开始，所有的美丽就都烟消云散，而这一切，就源于本朝天子即将开始的举国选秀。带着所有希冀一瞬间破碎的痛，冯瑶华和冯素满心沉重，但仔细一思虑，目前除了冯安不得已的办法，确实再无良策。

“我知道，你们两个的终身大事，我现在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过草率，可是事出突然，为父确实再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内心深处悲痛而无奈，冯安的面上，浮现出一层悲戚，他怜惜的看着冯瑶华和冯素。

“一切但凭爹爹做主。”虽然对父亲不愿让她们俩入宫的因由丝毫不懂，但明白父亲一切肯定都是为她们两个着想的，体味到他对她们深沉的关爱之心，冯素不由眼眶微热，她站起身，向着冯安深深的躬下身，旁边冯瑶华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和她一样也向冯安深深的躬身一拜，起身时，冯瑶华看见冯素的玉腮上已经有了两行清泪。

“那你们两个，都下去歇会儿。我和你们的娘及两位姨娘，还要赶紧为你们两个好好准备准备。”似乎是很疲倦一样，冯安窝在椅子里，冲着冯瑶华和冯素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俩退下。

一对姐妹，如今又是一样的命运，冯瑶华和冯素红着眼睛一起出了福延堂，在园门口相互别过后，冯瑶华就进了旁边的一处苑子，她一直就住在这里，因为这里离她母亲张氏最近。冯瑶华回自己的居处后，此处就只剩冯素一个人，满怀郁闷向她的棠苑走去。

“小姐，你的眼睛怎么哭的这麽肿，难道又是那几处的人欺负你了！”棠苑外面，碧玉正因为大小姐冯瑶华来找冯素，也不知有没找到，而冯素许久都不见踪影，焦急间她四处张望，此时当她看见冯素从外面回来，还明显的哭过，她马上联想到可能是常欺负二小姐势单力孤的那几房又给她气受了。

“不，今天不是。”抬起一双泪迹犹存的横波目，冯素对着碧玉微微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碧玉打小就和冯素在一起，一直服侍着她，和她一向情同姐妹，因此听说今天之事，竟和以往因由不同，她就看着冯素的脸，追问起来。

长长叹息一声，冯素就将她在福延堂里的事告诉给了碧玉。

“怎么会这样呢？”听了冯素的话，碧玉也不由大吃一惊，但再仔细一想，目前除了老爷的这样的安排竟真的再无它法。“既然老爷已经差了人出去，我想天黑之前，这件事就该会定

下来了，只是时间上如此仓促，只怕、所觅之人难配小姐金玉之质。”静默了片刻，碧玉皱着眉接着道。

“是啊，这就只怕是天意，我能奈其何？”垂下美艳的眸子，缓缓走到海棠树下，看着一树正开得娇艳无比的海棠花，想着它今日鲜艳明媚的盛开，但用不了多久，它就会随春而逝，无从

寻觅，冯素枝再不说话，只是手里那只紫玉箫被她捏的更紧了。

见冯素一脸悲戚，只紧捏着紫玉箫，碧玉就有几分明白了冯素此刻的心情。“小姐你在想他吗？”试探着，碧玉问道。

碧玉这一问，冯素的目光不由从花树上移开了，那个风神俊逸的影子如海上明月又开始从她的心底缓缓升起，渐渐地变得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