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长安逐渐回暖,要不了几天便是立夏祭祀赤帝,封瞻竹比往日要忙上许多,玉堂殿二楼的内间又变成了只有淮悦羲一人。
孟清像往常一样抱着一堆竹简东跑西跑,还没等忙完就见以光禄勋严闻裕为首的一干人走到了玉堂殿前。
二楼淮悦羲正看着各地上报的税报,按着眉心神色不悦,孟清硬着头皮道光禄勋带人查察未央宫,需请大人下去一趟。
淮悦羲看税目看的头疼,一时恍惚:“查什么?”
“查未央宫。”孟清立刻道。
淮悦羲坐在原位蹙眉:“出事了?”
孟清帮他把税报固定好,“下官也不知。”
淮悦羲看了半天的税报,此刻头疼的厉害,索性按着眉心把竹简推到一旁,语气不悦的吩咐道:“派人去把陶维给我找回来。”
“告诉他告假五日已是极限,倘若再耽搁下去,他这治粟都尉就不必做了,早早去皇上那辞了吧。”
孟清心知这几日殿内事务繁多,淮悦羲每日几乎要戌时过半才能离开,立刻将案上的东西收拾好:“下官立刻就去。”
淮悦羲冷着脸下了楼,就见严闻裕带了的人正在大殿内仔仔细细的搜查着什么。
淮悦羲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严大人。”
严闻裕拱手回礼:“淮大人。”
“这是……在查什么东西?”淮悦羲看着那些郎卫仔仔细细的搜查,不由得挑眉问道。
严闻裕:“是陛下的旨意,要将未央、长乐、桂宫全部搜查一遍。”
淮悦羲微微思虑:“是出事了么?”
严闻裕皱眉,有些犹豫:“这……”
淮悦羲见此微微一笑:“只是好奇,严大人不必为难。”
“倒也没什么,只是听闻陛下的意思是宫内似乎出现了巫蛊……之术。”严闻裕说到这便停了下来,朝淮悦羲微微一点头。
严闻裕想的是这句话大抵只能让使用巫蛊之术的那人不安,却不想淮悦羲竟也不同。
他微怔了一下,近几日睡眠不佳的后遗症便显现了出来,耳边嗡嗡一片,严闻裕的说话声都有些不清晰:“巫蛊之术?”
严闻裕点头。
淮悦羲一时间头脑有些空白,片刻后想起了上辈子在巫蛊事件中枉死的太子刘慷。
“敢问严大人,此事……是何人向陛下提起的?”淮悦羲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静静问道。
严闻裕微微摇头:“这便不知了。”
孟清做完事回来的时候就见那一干郎卫已经离去,他家大人不知怎么的还站在大殿中央。
“大人,大人?”孟清唤了几声没见反应,不由得心下一跳,不会出事了吧,急急忙忙跑过去,却见淮悦羲皱着眉看向他。
“在殿里看着。”淮悦羲留下一句话后转身便走。
孟清愣愣的看着淮悦羲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大人您去哪啊!”
殿外传来淮悦羲的声音:“温室殿。”
孟清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淮悦羲好端端的去温室殿做什么,索性也就不想了,累了大半天终于能休息一会了。
同另外两丞交流了一番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歇一歇。
然而不知是怎么回事,翻来覆去的半靠在躺椅上睡不着,好不容易眯了一会还忽然被惊醒。
孟清思绪烦躁,叹着气回到了大殿,正见大司农中丞从殿外回来。
“方中丞,大人可回来了?”
大司农中丞方阶反应了一会:“不在,我刚刚去送东西的时候还不在。”
孟清啊了一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见殿外来了人。
“封大人。”孟清立刻过去迎接。
“您是来找大人的么?”孟清看他面容不悦,隐约带怒,步伐极快,不由得心下疑惑,怎么今天大伙都不正常。
封瞻竹短短的嗯了一声。
孟清:“大人他不在。”
封瞻竹面色更加不悦,低低道:“去了哪?”
“温室殿。”
封瞻竹蹙眉,又问道:“严将军可来过?”
孟清点头:“来过来过,那时大人还没走。”
还没等孟清说完就见封瞻竹疾步朝着金马门方向走去。
孟清一脸莫名其妙,这都是怎么了。
温室殿。
刘向神色疲惫,靠在椅背的软垫上揉着额角:“巫蛊是高祖以来都明令禁止的阴邪之术”
“朕也不想相信在这国之中心会出现这种东西。”
“可是,若是说这两年间事发种种,难道就真的全是巧合么?”
刘向甩了甩袖:“朕不信,朕不得不信是巫术作怪!”
“悦曦,朕知你想说,可这是皇宫,无数兵甲镇守的皇宫,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了这么多人?”
“你问朕是哪位爱卿提出巫蛊祸国,搜查三宫之请。”
“悦曦,你觉得朕喜欢这个建议么?”
淮悦羲微微垂头:“臣不知。”
刘向神色有些古怪:“朕怎么会不喜欢呢?”
“多了一个建议就是多了一条生路,哪怕事实并不是如此,却也能压制人心惶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