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慢些。”

冷月天色下刘向披着明黄色的龙纹外袍，正走过未央宫与桂宫栈道，苏公公在后面迈着步子跟着。

“昨个儿淮大人还说呢，这几天白日里化雪，夜里结冰，需小心些。”苏公公絮絮叨叨说着，跟在步伐慢了几分的刘向身边。

刘向微微挑眉：“他倒是细心。”

“老奴也觉得，淮大人什么都能想到，多细心的一个人啊。”

“他离了尚书之职，来见朕的次数也不多了。”刘向微微抬眼，语气让人揣摩不清。

苏公公心下转了两转，笑着道：“这有什么您要是想见的话，明个儿老奴去说，将淮大人带来就完了。”

“淮大人刚到职，也正是忙的时候，没有理由来见陛下您，老奴觉得您要是传他来……”

刘向微微摇头：“他忙，战事刚歇，江南一带的事情太多。朕也只是想想，他十二三岁入宫，一直在朕身旁，比慷儿陪朕的时间还多啊。”刘向的步子慢了下来，似乎回忆到了什么。

苏公公：“老奴也还记得，当时淮大人才多大啊，在宫里也没个认识的人，什么都一个人，话少，但招人喜欢。”

刘向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那时候才多大，朕记得他当时瘦弱，明明和慷儿差不多大，却比慷儿矮了许多。”

“是啊。”苏公公点头：“好在后来养回来了。”

刘向点点头，“嗯。”

苏公公扶着刘向过了前面有些落雪的地方，接着便到了桂宫。

连接着栈道的是一座诺大的花园，十步一阁，五步一亭，奢华至极。

上好的青砖铺成的路，右侧是一片冰湖，此刻上面还漂着冰碴。

湖边围着几个侍卫和太监，见刘向来了，立刻跪下行礼。

刘向摆手：“这是在做什么？”

其中一个小太监道：“回皇上，刚有人说这湖里似乎有东西，奴才们就想着看看……”

刘向看着那湖水，忽然有些冷，脑海里浮现了芙蓉苑三个字。

“陛下，咱们……走么？”苏公公在一旁问道。

刘向身形有些僵硬，冷冷道：“走。”刘向急切的想要离开这，以至于步伐都有些零乱，然而却依然没能如愿。

几声惊呼之下，刘向扭头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惨白浮肿的脸庞，瞪大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前方，如同索命的厉鬼。

刘向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后退了几步手指有些发抖。

那是一名大约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艳红色的锦缎长袄，头发打理的精致异常，然而此刻却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艳红色的衣服掉成了但红色，苍白的肤色又退了一步，变成了惨白无光，她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那漆黑的瞳孔没有变淡，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前方。

“是十公主！”

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刘向的视线才从那漆黑的瞳孔上移开，随之而来的是不可置信，好久才颤声道：“云儿？”

苏德在一旁扶着刘向，招呼那些太监：“还不去叫人，都杵在这是死了么？！”

那些太监立刻应了，急急忙忙跑去找人。

“陛下，您慢些！”苏公公急急忙忙扶着向前踉跄两步的刘向，心惊胆战的看着前面那个尸体。

而周围的侍卫则是一半去找人一半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刘向头莫名有些昏沉，眼前似乎浮现了许些年前血腥的画面，冷风打在脸上，让刘向清醒了片刻。

回到温室殿的时候，刘向的手脚都是凉的。

脑海里混沌一片，一会浮现十公主那双漆黑的眼睛一会浮现十几年前那惊悚的画面。

“给朕把萧望之叫来！查……狠狠地查！”刘向手指都气的发抖，咬着牙道。

苏公公立刻给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没听见陛下要传见萧大人么？”

“陛下您别气坏了身子，喝点热茶。”苏公公将泡好的茶端过来放在了刘向手边，又道：“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国师大人过来了。”

刘向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好半天才缓缓靠

在了椅子上，按着眉心闭了闭眼：“嗯。”

苏公公又命人点了安神香，拿着绒毯盖披在了刘向身后。

萧望之被宫里太监找到的时候正在淮府躲避‘冤家’。他刚来了一会，凳子还没坐热就见宫里太监急急忙忙的跑来说皇上要传见他。

萧望之问了句是什么事，但那小太监也说不清楚，似乎是有人落水了。

萧望之心下一跳，想起了去年的芙蓉苑溺尸一事。

能因投湖之人将他传去，可见……落水之人定不是普通身份的人……至少不是丽美人那种品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