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悦羲微微一顿，心下有些惊讶，“并不是……”

“不然淮大人为何如此急着走？”

封瞻竹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怒意。

冷淡的声音带着薄怒，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淮悦羲一时间有些愣怔，上辈子的封瞻竹从来都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甚至他从来没有见过封瞻竹发怒的时候。

封瞻竹闭了闭眼，似乎知道自己情绪不对，重新看向淮悦羲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暗芒，“既然淮大人还有事，那封某就不强留了。”

说着不给人一丝拒绝的余地对阁间外唤道：“吴元，送淮大人出去吧。”

淮悦羲眼睛微微睁大，没等他说什么，太常丞吴元从阁间外走进来，“淮大人，请。”

淮悦羲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封瞻竹，“打扰封大人了。”

语罢转身走了出去。

淮悦羲抿着唇，越想越生气，上辈子的封瞻竹连说都没说过他一下，凭什么这辈子的就突然朝他发脾气，还直接把他赶了出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天空飘下来的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化成了冰凉的冷水，淮悦羲又生气又委屈，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蔓延到心口，针扎似的一下下疼。

“淮悦羲！你不怕冻死么！？”

封瞻竹拿着淮悦羲的狐裘快步走了出来，看着远处那没有停下的单薄的身影，气的额角青筋直跳。

“淮悦羲！”

封瞻竹愤怒的声音传入了淮悦羲耳中，下一秒就被抓住了手腕。

淮悦羲回头看着他，忍无可忍的冷笑道：“封瞻竹，你到底想干什么？”

封瞻竹抿着唇不出声，皱眉把狐裘披在他身上，一言不发。

还带着暖意的狐裘披在身上，淮悦羲咬着牙心头发酸。

上辈子他双腿至残，八年来陪在他身边的都是封瞻竹，披衣喝水，事无巨细……

今夜的雪下的格外大，冷风顺着窗子灌进来，烛光若隐若现。

淮悦羲坐在桌前，双眼无神的看着桌面。

梦里封瞻竹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冰冷的声音像是沾了盐的刀子一样，狠狠的捅进了淮悦羲的心窝。

“你死前想过有一个人会担心你么？你想过有一个人看见你尸体的时候会发疯么……”

淮悦羲睫毛颤动了一下，惨白的指尖放在锋利的匕首刃上，反复的摩挲，似乎有些烦躁的焦急。

他死了，封瞻竹呢？

封瞻竹怎么样了？

他看到自己尸体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脆弱的指尖被匕首割开，淮悦羲看着指尖的鲜红，忽然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

不对……他和封瞻竹只是合作而已，说不定他死了人家根本没什么触动……

可梦中封瞻竹绝望的眼神一遍遍的浮现在淮悦羲的脑海中，无论如何也不是没有触动的样子。

“淮大人，恭喜恭喜。”

宣明殿的左阁，光禄大夫吴敞与太中大夫王岩拱手恭贺。

宣明殿左阁是淮悦羲之前任职的地方，而今升迁则是改到了宣明殿左上阁，高了一阶不止。

淮悦羲微微一笑：“多谢二位大人。”

左上阁分为四处，分是四位尚书。

常侍尚书、二千石尚书、民曹尚书、主客尚书。

淮悦羲位右上，为民曹尚书。

民事为主，拆阅章奏，受公卿奏事，传达诏命。

一旁的尚书待治抱了三摞奏折放在了案上：“大人，您需不需要下官……”

淮悦羲将狐裘挂起来，对他摆了摆手：“不必，去把条封笔墨拿来。”

“是。”

四曹尚书，位卑却权重，他记得这左上四个除了他之外，那三位中有一名是太常属官太史，一名是左将军。

淮悦羲将尚书待治贴好条封的奏折一件件查阅两分，一半是需要退回上书大臣之手重新上奏，一半则是需要整理好送于皇帝手中批阅。

“封大人。”

左上阁四间之外传来几道声音，淮悦羲点墨的动作微微一顿，封瞻竹来了？

而淮悦羲旁边间的二千石尚书，也就是那位太常太史立刻走了出去，站在封瞻竹身旁问：“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太常太史，正是昨日那位同封瞻竹去温室殿的官员，闻长官到此，出来的格外快。

封瞻竹披着一件黑缎白边的大氅，一双淡漠的丹凤眼扫过那位太史，开口道：“新任的民曹尚书淮大人可在。”

那位二千石尚书一愣，旁边淮悦羲的尚书待治立刻道：“在在在，淮大人刚到一会。”

“下官这就去叫淮大人。”

内间里，淮悦羲取下狐裘对进来的尚书待治道：“先把左面那些给皇上送去，如实说就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