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便是春祀,需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他按了按眉心,把刚刚写好的竹简命人送去了温室殿。
过了一会,太常丞把封瞻竹需要的服饰全部送了进来。
太常服青衣白裳,朱色外袍,以凤绣纹,平冕无旒,配以白琼,腰佩绶带。
封瞻竹面无表情的将太常丞送来的衣服放了起来,熄了炭火,关了窗户,差不多就到了酉时。
淮悦羲醒的时候封瞻竹正在关窗户,他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抱紧了软枕有些冷。
他声音有些发软,带了平日里没有娇气:“要走了么?”
封瞻竹轻轻点头,几步走了过来,微微弯腰,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一到这就睡觉?”
淮悦羲又打了个哈欠:“昨天没睡好。”
实际在晚上他几乎没有能睡好的时候,不是失眠就是噩梦。
然而来了昆德殿几次后,他发现在这个地方似乎有催眠的功能,甚至能防止噩梦,准确来说是封瞻竹这个人能防止噩梦,他去五陵那几日的晚上也睡的很好。
两人又等了一刻钟才要离开,走出外间的时候淮悦羲还有些困,然而走出了昆德殿被冷风一吹,瞬间所有的瞌睡都没有了,冷风瞬间透骨,淮悦羲打了个哆嗦,看了眼身旁的封瞻竹,脚步慢了慢,然后走在了他身后。
马车里放着手炉,之前也烧了炭火,暖烘烘的让淮悦羲想接着睡。
封瞻竹在一旁时不时地看他一眼,就见淮悦羲头一点一点的,像是马上就要睡着了。
封瞻竹手指摩挲着袖口的暗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开口:“为什么没睡好?”
淮悦羲点头的动作被止住了,他迷茫的抬眼,“失眠。”顿了几秒又道:“胃痛。”
封瞻竹缓缓点头:“是不是昨晚没吃东西?”
淮悦羲慢了几拍回答:“吃了……”
封瞻竹眼底闪过笑意:“看来是吃的不好……今晚去我府上吧,张伯上次还说想你了,去了给你做素羌煮。”
淮悦羲打了个哈欠,水润的眼眸半睁不睁,“张伯?”
他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然后自然而然的点头,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抱着身旁的软枕彻底睡了过去。
封瞻竹则是轻轻阖上了眼眸,唇边溢出笑意,想着下次用别的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睡懵了的时候说什么都答应的这么快,还是因为……
快要到封府的时候淮悦羲被封瞻竹叫醒了,已经睡了一会了,淮悦羲醒了后倒是没再困倦的点头。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刚才似乎答应了什么……
好像是……什么张伯,羌煮?
淮悦羲按了按眉心,无奈至极。
到马车停下的时候终于知道自自己答应了什么,他答应今晚来封府吃素羌煮。
淮悦羲面无表情的看着封府两个大字,身旁的封瞻竹开口:“怎么了?”
淮悦羲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来不对劲,为什么……封瞻竹会知道他喜欢吃素羌煮?
封瞻竹俊美的容颜带着几分不做作的疑惑:“怎么了?”
淮悦羲收回视线,大步向里面走去:“没事。”
酉时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封府的灯火格外明亮,每隔不远便会挂着灯笼照亮,二堂门外有一块巨大的平石,置于长廊外侧,旁边种着一棵开的正好的朱砂梅,殷红色的花瓣被风一吹便落在淡色的平石台面上。
淮悦羲隔着长廊看那棵梅树,过了一会长廊便没了人影,封瞻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淮悦羲披着雪色的狐裘站在那高大的平石上。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封瞻竹都没认为那块破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偏偏淮悦羲喜欢得紧,来每次来都要上去站着,时间短一些就一刻钟,长一些的话有可能站一个时辰。
封瞻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走到了长廊里面:“太冷了,快回来。”
而淮悦羲则是一直一动不动的站在靠近梅树的地方,飘下的花瓣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座不会动的石雕。
直到封瞻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睫毛才颤了颤,从儿时欢愉美好的记忆里逃离回现实,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这才感觉到周围刺骨的冷风,才逐渐有了知觉。
曾经……他的家里也有这样一块平石,听说是他出生的时候,一个云游的道士给他算命,说他命途多舛,家中放一块高大的平石,不但能让前路顺畅,还能……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