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羲，你可信天地鬼神？君权神授？”刘向声音带着些空灵，抬头静静看着淮悦羲。

淮悦羲微微一顿，起身做了一个揖：“回陛下，宗教天道、阴阳五行，道家有言清静无为，自然之道本无为，若执无为便有为。而董夫子儒学道：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先秦诸子，百家争鸣，既有朝秦暮楚的纵横家，也有五行说的阴阳家，天、地、道、法，是君权神授还是清静无为，皆为……治国之道。”

一番话下来只字不提自己的看法，绕的刘向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朕只是问一下，又不会因为你的回答砍了你，用得着和朕绕圈子么？”

外面又进来两个小太监摆了几盘点心到淮悦羲身旁，刘向摇摇头：“不和你绕了，知道你都想问什么。”

淮悦羲：“……”

刘向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明光宫的用处待到一月之后你们自然知晓。”

“至于修缮的费用……除去伙食开销外全部取自少府。”

淮悦羲一愣，但却很快掩去眼底的惊讶，起身行揖称是。

刘向沉默了片刻又道：“最近的折子，凡是有关明光宫的就都不用送来了，直接退回去就行了。”

“可……”

“没有可是。”

淮悦羲从温室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四刻了，再过一会便要散官了。

淮悦羲独自在温室殿外站了一会，在走过金马门后，犹豫了一瞬后向昆德殿走了过去。

两日后便是立春之节，需天子亲祀青帝于东郊。

青帝居东方，摄青龙，为春之神。

因青帝属五方上帝之一，故为大祀,需帝王亲自于东郊进行祭祀。

而太常主要掌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礼，吉凶宾军嘉礼，祭祀中，太常负责引导天子祭祀。

此刻昆德殿的一个阁间内，封瞻竹正执笔在竹简上写下皇上当日需要进行的流程，在写完之后派人送去温室殿，交于天子，对祭祀做好完全的准备。

而阁间外的几位太常属官正在准备着祭祀穿的衣物，道具，和祭祀当日的路程图、流程图。

外间门口的两个太常掾见淮悦羲走进来，其中一人立刻开口道：“大人请留步，两日后便是立春祭祀，太常大人正在……”

忙的焦头烂额的太常丞听见声音，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吓的手里的配饰差点摔了，急急忙忙的把东西扔到一旁的太常掾手中，风一般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笑容开口：“淮大人您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说着瞪了眼刚刚出声的太常掾。

“大人在阁间里面呢，说要是您来了的话就进去找他就可以。”太常丞说着笑了笑：“大人可真是神了，说您会来，您真就来了。”

淮悦羲笑了一下：“在忙祭祀的事情？”

太常丞立刻愁眉苦脸：“可不是么，这不一年一次的青帝祭祀又开始了，您看着一堆一堆的衣裳，等明儿个还得去织染署取陛下祭祀的服饰，事情太多了。”

淮悦羲看了眼堆在桌子上、书案上的各种祭祀衣装，同情的点点头：“是挺多的……忙吧，我先进去了。”

淮悦羲推门进了阁间里面，抬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垂眸写东西的封瞻竹。

许是炭火烧的旺，封瞻竹腰身笔直的坐在书案旁，穿着黑色暗纹长袍，写的极为认真。

淮悦羲轻轻关了门，四处看了看后靠在了阁间里的一个软榻上，枕着软枕视线不时瞄一下封瞻竹。

大约一刻钟后，封瞻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起身走到软榻旁边。

淮悦羲抱着软枕躺在上面睡着了。

封瞻竹微微弯腰，看着淮悦羲俊美的面容，面无表情的想，似乎每次来他这……淮悦羲都能睡得特别香，因为弯腰的缘故，他墨色的长发向下落在了淮悦羲的脸颊上。

淮悦羲微微蹙眉，轻轻晃了晃头。

封瞻竹眼底似乎有什么神秘的趣味被点燃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自己乌黑顺滑的长发，在淮悦羲瓷白的脸颊上碰了碰，又转了转。

淮悦羲抱着软枕向后躲了躲，依旧没能躲开这位的魔爪，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淮悦羲伸手准备抓住这个打扰他睡觉的东西。

微凉的发丝扫过手心，他抓到了封瞻竹的手指。

大约是被吵了不高兴，撒气似的捏了两下后便放开了。

封瞻竹像是掉进了蜜罐子里的小孩儿，一时间眼底满是笑意，直起身又看了他一会，心中仿佛被一种莫名的欢愉填满，甚至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